话里似乎有猫腻。
谢之屿抬眸:“怎么说?”
“这笔生意做成是双赢。”何氿凑他耳边,“你别老想着是在替我做事,这笔成了,你那位心上人也会高兴的。”
闻言,谢之屿眼皮重重一跳。
他望过去:“什么意思?”
“总算上心了,你小子。”何氿勾他的肩,“所以还是回到刚才问的第一个问题,你猜我今晚见了谁?”
只言片语框定了范围。
电光石火间,谢之屿想到一件事,那就是温凝最初来澳岛是因为逃婚。
而家里非要她那么快完成婚事的原因是因为她爷爷身体在走下坡路,她的父亲需要她与宋家联姻来巩固地位。
他在这一瞬间似乎触碰到了真相。
“你今晚见的是温家的人。”
何氿打了个响指:“这一单好好干。如果不出问题的话,他们会再联系我。他们可舍不得老头的命。”
一锤定音。
谢之屿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那个需要心脏的会是温凝的爷爷。
也或许曾有那么一瞬猜到过,只是潜意识不愿意相信,于是这个猜想在他脑海中一带而过,没有落点。
此刻他不得不强迫自己顺着这一点往下想。
脑中适时出现她的声音。
“用爷爷的话说是一窝小子里生了个闺女,金枝玉叶。”
“我就利用他的喜欢拿到了进出书房的机会。那些把我当花瓶的眼睛变得不得不尊重我。”
“他把我当男孩儿养,他说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他不怕你怕什么?”
“谢之屿,他跟你一样,护短。”
那些话里没有明说,但谢之屿听出了掩藏在底下的敬重。而握在他手里的那颗心脏,关联了她敬重的爷爷的命。
老天还真是公平。
给了他一段最好的时光,紧接着又毫不怜惜地摧毁。他还以为碰见她,是所有厄运的转折,原来啊,什么都没变。
摧毁这一切的开关就躺在他手心,是他一直在刻意忽视罢了。
谢之屿笑笑:“我知道了。”
“赌场的事暂时交给底下人,你这两天准备准备。”何氿放心道。
他嗯了声,没再说话。
天快破晓时,赌客终于累了,决定上楼休息。谢之屿将人送到楼上,又把接下来几天的事情安排下去。
或许是一直充氧的环境吊着精神,从赌场出来的那刻,疲倦席卷而来。
阿忠问他去哪时,他脑子里想的是回家,脱口而出的却是裁缝铺。
凤叔说自己年纪大了,在澳岛待了一辈子不想跟着回大陆。于是那间铺子仍在照常营业,他的眼睛每个月只能做几单生意,根本赚不到钱。
谢之屿三不五时去一趟。
太明目张胆,以至于连阿忠和小钟都只是以为他偏爱这样的老手艺。他推开店铺的门,悬在把手上的风铃轻轻一响。
凤叔推高眼镜抬头:“哦,来了?”
“再做身新的吧。”他笑着说。
“做什么样的?”
“你做的不都那样?”
卷尺从他腋下穿过,凤叔的声音听起来像在谴责:“嫌弃我手艺就不要来。怎么这个时候来,有新消息?”
后半句压得很低,几乎卡在嗓子眼。
谢之屿视线越过他望向橱窗外。
悬铃木居然开始落叶了。
他怔了半晌,缓缓摇头:“没有。”
一夜没睡着,到天光破晓时分,温凝才进入浅眠。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一觉至少会睡到中午,没想到八点出头,一个噩梦将她唤醒。
她坐在床上,真丝睡裙被冷汗濡湿,冰凉地贴上后脊。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她突然犯轴,非要想一想梦里到底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