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是什么人?”
展信佳又低头咳嗽几声,眉宇蹙紧,扯着沙哑的破锣嗓子问。
旺财愣了愣,“应该是守在山谷外接应的那支小队在跟矿场的南郡余下的守卫缠斗吧。”
尽管很想去帮忙,但看了看怀里情况不容乐观的小姑娘,孟乔还是狠下心决定不管。
“好了阿纸,别担心,你伤得这么严重必须得好好休息,不然你这双腿真的保不住了。旺财你先走,马就拴在山谷外,你去营区找曲将军搬救兵来支援!我就留在这照顾阿纸。”
阿纸的伤腿不能再随意移动了,眼下最要紧的带着她找个安全地方原地休息等待援兵。
旺财也深知事情重要性,点点头,连忙朝着山谷外跑去。
两人互相依靠着又在岩石旁坐下。
展信佳恹恹的垂着眼睫,她尖瘦的脸上毫无血色,苍白若纸,唯独下颚沾着唇畔溢出又干涸的血渍,整个人像是从泥潭里捞出来的一样脏兮兮的,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也黯淡无光。
浑身冷得厉害,躺在乔乔怀里的展信佳剧烈的咳嗽着,气若游丝。
抬袖胡乱擦了擦脸,仍放心不下的展信佳深吸一口气,挣扎着要站起身
“不行,咳咳,南郡人手中有特制的兵器,我们的人肯定打不过,我得去帮一帮…”
“阿纸!”
孟乔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你知道你现在伤得有多重吗?!你连站都站不稳了还怎么帮忙,我求求你了乖乖的待在这里休息好不好,不要再去管别人了。”
“这次任务既全权交由我,我就要对所有人都负责,我实在是没办法袖手旁观。”
“阿纸…在来的路上你明明跟我说过的,仁不经商,慈不掌兵。”
孟乔几欲落泪,死死的拽着展信佳的一截衣袖不肯松手,近乎哀求的望着她。
“我们偶尔也自私一点好不好。”
展信佳怔了怔,拔出孟乔腰间佩带的长剑握紧,强撑着一口气咬咬牙站起身,她急促的喘息着,好半天才把涌上喉间的铁锈味重新咽下去。
那张被灰土与血渍沾得模糊不清的脸上,神情温柔而坚毅。
“所以啊,我从来都当不了什么大将军。那也无所谓了,我还是接受不了把身边的人当成炮灰使,不管怎么样,能救一个是一个……”
舒展眉眼,展信佳大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有风曳动她凌乱披散的长发,她的背脊仍挺直如剑身,风骨凛然,从不曾被折断。
孟乔快速擦去脸上泪水,追上她的脚步。
——
铁片伴随着破风声在空中摩擦出火花,轻易的便能将人的身躯炸成一截一截。
剩下的沧寒军以岩石作为掩体躲在后面,四周散落着的是同伴零碎的尸身,血腥味浓郁到连大雪都无法将其覆盖,折磨着每一个人的神智。
放眼望去,满目痍疮,温热的鲜血将雪染成渗人的暗红色,天地恍若人间炼狱般。
风凛,雪狂。
“现在怎么办?恐怕等到援兵来之前我们就已经顶不住了。”
“唉,老子当年参军时就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不过今日捣毁了南郡人的矿场也算是死得痛快了,至少今后战场上再也不会有大盛的弟兄死于这种诡异的兵器。”
“就是,怕什么,咱们也算是大英雄呢!”
“…可我还是很害怕。”
岩石后,众人神情凄惶,只能相视苦笑。
而今哪怕是再害怕也没用,他们很难活着回去了,可惜喝不上庆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