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过了能有半盏茶的功夫,右手拎着一杆画戟的虞龙渊再次从仓库之中走了出来,不知是否是错觉,范观音总感觉拿着武器的他和刚刚那个他不像一个人。
“这杆朱红画杆陨铁方天戟就是本店最重的兵刃了,他也是鄙人曾经的随身兵刃。公子若能拿的动,便送与公子了。”
看着手中的画戟,虞龙渊眼中闪过一抹不舍,但最后还是将它朝范观音递了过去。
“多谢老板成全,小可必不会埋没了此戟的。”郑重的从虞龙渊的手中接过这杆画戟,范观音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喜爱之色。
“公子既然能拿的动,也算是它的缘分。只是不知公子可否答应鄙人两个小小的请求。”
在范观音接手的一瞬间,曾是沙场宿将的虞龙渊便知她身手不凡,在眼底略过一抹释然之色后,便和范观音提出了自己最后的请求。
“您请说,只要是我曹子丹能办到且不违背道义的事情,我一定照办。”范观音并没有把话说的太满,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和虞龙渊打交道,还不清楚他的底细。
“年纪轻轻说话办事居然滴水不漏,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这第一件事嘛,鄙人希望公子能当面用您最强的功夫再舞一次这杆画戟,不怕公子笑话,自从十余年前鄙人被西夏枪王阿里奇诺打伤之后,就再也舞不起来了。”
虞龙渊看着自己对面的范观音,缓缓道出了自己的第一个请求。
“好,我答应你。那第二个请求是?”
出于对一个曾为大宋立下战功的将军的尊重 范观音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虞龙渊的第一个请求,并直接问出他的第二个请求。
“第二个嘛,公子日后若是在战场之上遇到了那西夏枪王,就请用这杆画戟为我大宋那无数死在他手下的百姓和士卒报仇雪恨,在马上堂堂正正的打败他。并告诉他,我虞龙渊哪怕上不了战场,但我大宋依然有人可以打败他。”
说到最后,虞龙渊一个堂堂七尺的汉子竟直接当场流下了两行清泪,是在哭他自己,更是哭那和他并肩作战,却永远留在了异国他乡的袍泽。
“好,我答应你。现在我就舞一套我最强的招式。”
眼圈红红的范观音直接把头别到了一边,轻轻的用袖口擦了擦眼睛,提着画戟就出了屋子。
“喝,太祖长戟法,灵猫扑鼠 ,铁牛耕地, 伏虎式,凤凰三点头,摔把轮枪,犹抱琵琶,中平扎枪,泰山压顶。”
在原地略作调息之后,范观音随即出手如电,抬起一脚,将手中的画戟踢到了空之中,接着整个人运起轻功,一招逍遥御风使出,在半空之中稳稳的接住了画戟,然后足下踏空再一点,稳稳的落到了地面之上,把一杆画戟直接舞出了残影,隐隐之间,竟似乎有凤鸣之声从戟中发出。
“喝,收式。”
“此生能遇到此子,鄙人死而无憾了。不过光有贴身兵刃还是不能完胜那阿里奇诺的,得有一匹绝世良驹啊。”
被范观音这一手武艺所震撼的虞龙渊老怀大慰,似乎已经看到了报仇的希望。在范观音收式之后,竟主动的帮其考虑起了坐骑的着落。
而一旁同样被范观音武艺所惊艳的曹景休回神之后,见虞龙渊似乎在想事情便没有出声打扰他。
“诶,想起来了,就是它了。”在原地冥思苦想了半天的虞龙渊突然一拍脑门儿,冲了迎面而来的范观音就走了过去,突然这么一下子把后者给吓了一跳。
“公子,我想起来哪里有良驹了。咱们东市最深处的段氏马行,其东家最近得了一匹嘶风赤兔马,却因他定价太高迟迟没有售出,看来这是老天爷都在眷顾公子啊。”
“哦,原来是为了这事啊。那子丹在此就先行谢过虞老板了,事不宜迟,我们三人这就去看看。”
在听完了虞龙渊的一番话后,啼笑皆非的范观音朝他深施一礼,并趁机提出了告辞。
“嗯,也好。对了,这块银牌公子你拿着,这是当年我在军中救了因私贩马匹被抓的段景住时他给我的,并曾许诺,日后见此令牌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虞龙渊也觉得事不宜迟,便同意了范观音的辞行,还顺便将手中一枚刻着“敕宜速”三个契丹文以及耶律阿保机花押的银牌递到了范观音的手里。
“这~~”
左右为难的范观音将求救的目光瞥向了后方的曹景休,见后者对他点了点头,方才小心翼翼的收下这枚意义非凡的银牌。
“公子保重,咱们会后有期。”
“虞老板也请保重,后会有期。”
见范观音终于收了银牌,虞龙渊暗暗松了口气,心愿已了的他似乎又重新燃起生的希望,在范观音三人告辞之后,挺直了脊背大步流星的走向了自己家的作坊,他要活着,好好的活着,直到亲耳听到西夏灭亡的那天。
在虞龙渊重拾信心,斗志满满的回到作坊里的同时,手中拿着银牌的范观音三人也已经来到了段氏马行,凭借着手中的银牌成功见到了马行的东家——段景住,并凭借着银牌的交情,最终以八百贯的价格价格买下了那匹嘶风赤兔马。
碧眼重瞳,虬髯过腹,骨瘦形粗,头戴一顶白色中间嵌着宝石毡帽,身穿一件窄袖紧身,下摆长及小腿部位,左衽高圆领窄袖长袍,内搭一件左衽立领中衣,下身穿套裤,足蹬高筒皮靴。腰间扎着的牛皮宽带之上挂着一条豹尾的段景住十分肉疼的把自己的那匹好不容易得来的嘶风赤兔马牵到了范观音几人面前。
“望这位公子日后能好生对待这匹马儿。”
“段老板尽管放心,到了战场之上,我曹子丹定会向对待自己的袍泽一样待它。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它收到伤害。”
从依依不舍的段景住手里接过了缰绳,范观音轻轻抚摸着赤兔马的头颅,再次向他做出了郑重的承诺。
“有公子这句话,老夫我就放心了,咱们后会有期。”
“段老板后会有期。”
范观音利索的翻身上马,在和段景住拱手告辞之后,轻轻拍了拍赤兔的脖颈,他就十分有灵性的向前跑去了。而身后的曹景休二人在和段景住告辞之后,同样驾起马车,紧随范观音的身后迎着夕阳向城西曹府的方向奔去。
最后一抹夕阳红的像火,烧红半片天空,烧红了半片涡水,同样,也烧红半个亳州还有范观音和她胯下那匹赤兔一腔热血和报国杀敌的心。
回到曹府,曹景休和范观音两人简简单单吃了一顿之后就早早的睡下了。
第二日,从州府过来的狄青早早的就来到了曹府,在会合了范观音和他手下的十八名曹府家兵之后,这支三千人的禁军队伍就浩浩荡荡的迎着初升朝阳,朝着延州进发了。
“此去西行山遥路远,险阻重重,望吾儿多保重,早奏凯歌。”
站在门口望着大队人马已经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身影,曹景休心中默默的为初上战场的范观音祈祷着。
而在他没看见的地方,睡在城门口的一个扎扎着两个冲天鬏,穿着一身破烂衣衫,一脚穿靴,一脚光板儿的乞儿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看着浩浩荡荡出城的队伍,口中唱起来了一首歌谣,
“朝骑鸾凤到碧落,暮见苍田生白波。长景明晖在空际,金银宫阙高嵯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