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州府衙,后堂
“通判大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一名师爷打扮的中年男子,神色慌张跑到了通判计用章的房间门前,一边大力的拍打着房门,一边高声朝里边呼喊。
“大半夜的,叫什么魂?滚。”过了约有半柱香的功夫,里面先是传了一声女子的娇嗔,接着就传来了通判计用章的一声怒吼。
“我的大人哎,真的是天大的事情啊。地牢的里的那位,被人救走了。”强忍着惧意,师爷吴嘉亮硬着头皮把事情说给了里面的计用章。
“都是一群废物,赶快派人去追,快去。”原本还困的不行的计用章一下子就清醒了,将怀中的熟睡女子一把就推开,顺手披了件衣服,光着一双脚就冲了出去。
“哎哎哎,学生这就去,这就去。”被冲出来的计用章狠狠瞪了一眼,师爷吴嘉亮被吓的屁滚尿流,一溜烟的就跑了。这个计通判的眼神也忒吓人了,简直和当初亲手剜了范知府膝盖骨的时候一模一样。
“本官倒要看看范雍你一个废人能逃到哪里去?”将身上的衣服紧了紧,睡意全无的计用章就这么光着脚一步一步向府衙的大堂走去。
计用章机关算尽,欲要至范雍于死地。而范雍却是命不该绝,得了忠仆舍命相救,绝处逢生。
“老爷,您千万坚持住啊,我们马上就到伏龙山大营了。”一边躲避身后不时射来的流矢,范筒一边时刻注意着身后范雍的状态。
“范~~范筒啊~~,把~~老夫~~放~~下来,自己~~,自己逃命~~去吧。”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范雍虚弱的趴在管家范筒的背上,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直接昏死了过去。
“老爷,老爷你醒醒啊,快醒醒啊。”察觉到身后范雍的异样,范筒崩溃的大哭了起来,整个范府如今就剩他们主仆二人了,如果范雍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到了下面,都不知道怎么和那些为了救出范雍而惨死的五十一名家丁交代了。
“吴师爷,在往前追就是那十三名承信郎的大营了,我们还追吗?”一名细高的衙役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自己前面的师爷,显然对杨基业他们一行人十分忌惮。
“承信郎啊,全部止步,放箭,放箭。”
听了身后衙役的提醒,吴嘉亮立刻下达了停止追击的命令,而是改为了放箭。如果真让杨基业知道了什么,他的脑袋可不够那把大刀砍的。
“嗖嗖嗖”
“救命啊,救命啊,救~~呃。”
脚下生风的范筒飞速的奔跑着,躲避着,呼喊着,眼看就要摸到了大营的大门,却终究还是没逃过命运的恶意,就那么被一只冷箭射穿了身体,即使他的手离着那道营门就只有一步的距离。
“师爷,那个家丁好像中箭身亡了,我们撤吧。”眼神敏锐的瘦高衙役见地上的范筒似乎已经死透,满脸兴奋的对前方不再紧绷的吴嘉亮说着。
“嗯,撤。”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吴嘉亮带着身边的这群衙役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嗬~~嗬~~,狗东西~~,想要劳资~~的命~~,没那么容易,咳咳。”
感觉那群衙役已经彻底放心离开,刚刚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范筒眼底深处闪过一抹讽刺,背着身后不省人事的范雍艰难的向那道营门一点一点的爬去,嘴角不停的流下鲜血,身下也留下了一道刺目的猩红轨迹。
“终于~~终于~~到了~~,咳咳。老爷,范筒~~以后~~可能~~不能服侍您了,您多多保重。”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被自己好好放在地上的范雍,范筒毅然决然选择用自己的身体撞到了营门之上,为自家老爷打开一条活下去的大门。
“嘭”
“敌袭,敌袭,全军拔营。”
“敌袭,敌袭,全军拔营。”
营门口的一声闷响把伏龙山大营的所有人都给惊动了,杨基业手提大刀一声令下,五百老卒在半刻钟之后,皆是披挂整齐,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了校场之上。
“郭念祯,邓禹听令,本将现任命你二人为斥候什长。着你二人速去将营门处军情全部查明,不得有误。”
杨基业将手中的一杆令旗递给了第一排的邓禹和郭念祯二人,神情严肃。
“喏。”郭念祯二人一把接过了令旗,微微欠身之后一勒手中的缰绳,操控着身下坐骑就一跑向营门跑去了。
“汤圆,吴昊听令,令你二人紧随郭,邓二人,随时准备接应,不得有误。”杨基业再次取过一杆令旗,重重的交到了汤圆和吴汉的手中。
“喏。”小哭包汤圆和大块头吴昊齐齐抱了一拳,接过令旗之后重重一夹马腹就又一路直奔大营门口冲去了。
“希望不是本将推演的那样吧,不然这整个延州恐怕也保不住了。”拄着手里的大刀,杨基业抚摸着冰凉护心镜,好看的眉眼间多了一抹化不开的忧虑。
“启禀将军,营门口的军情已经查明了。”也就能有半盏茶不到的功夫,被杨基业派出去的郭念祯四人就全部毫发无损的回到了大营,只是每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邓禹和吴汉的背上还背着两个血淋淋的伤员。
“全部军医到帅帐等候,其余人等回帐待命。”和郭念祯四人对视了一眼之后,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杨基业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杨基业带着郭念祯四人匆匆忙忙的赶回来了帅帐,而剩下的士卒则是在自己伍长还有什长的带领下井然有序,行动迅速的回到了自己的军帐之中,全程没有一人掉队,更没有一人发出多余的声音,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深得狄青带兵真传的杨基业已经把他们变成了一支能打仗敢打仗更会打仗的精兵。
在解散了校场上的士兵之后,心事重重的郭念祯四人谁都没有率先开口,就那么默默的跟在了郭念祯的身后,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闷声不语的缓缓向帅帐方向走去。
营外那棵歪脖子的柳树上不知何时搬来了一只老雅,每到三更半夜都扯着那副破锣嗓子嚎上一阵,也没人能听懂它在唱些什么,那悲鸣的调子似乎是在怀念着某个客死他乡的亲朋。
“先剪断箭杆,再拔箭头,然后上药止血,最后再包扎,对,下手轻一点,绷带绕的松一点。”
“快快快,再多打两盆热水来,还有止血的伤药再取一些来,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