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实的话让范观音愣在那里,精致的面容挂满了寒霜,下一刻又化成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她又何尝不知道赵宗实说的就是事实呢。
一身鹅黄衣裙身披灰鼠皮斗篷的她就那么呆愣愣的站在雪中,手中的那把画着墨梅图的油纸伞也不知何时掉落在了地上。雪花一片一片落在她的头上,肩上,整个人像是要和那白茫茫的天地融为了一体……
“诶,范姐姐,你的风寒好了,前个小寒你没来课堂上可好玩了……”
偏巧高正仪主仆几人玩闹够了,过来来找赵宗实,眼神敏锐的她看见了站在雪中的范观音。她一下冲到范观音的面前,囫囵个的伸手将范观音身上的雪打落,接着拽起一同去打雪仗。
“哼哼,叫你们欺负我,看看这会我这边又多了一个帮手。”高正仪双手掐腰仰天大笑着说道。
“啊~~谁偷袭我,好啊,藜芦你胆肥了。范姐姐快上,咱们一起把这群人打倒。”高正仪头顶着残留的雪团,立刻团了一个雪团塞进范观音手中。
看着眼前毫无章法,但是张牙舞爪的人,范观音只觉得刚刚被赵宗实带来的苦闷一扫而光,挽起衣袖也冲了上去。
其实说到底范观音此时就算是再早熟总归才只到总角之年而已,很快便忘了刚刚的不愉快。
而我们的赵宗实,这位自诩为未来皇储的人,此时却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下,刚刚他明明看见高正仪是奔着他跑来的,可是就因为这个范观音竟然弃他于不顾,“真是个小混蛋,明明说好的是邀请我来打雪仗。”赵宗实小声呢喃着。
几个小的有来有回,打了约有一刻钟之后,高正仪搓着通红的小手,哈着气对范观音说道,“范姐姐,好冷啊。我让玳瑁姑姑她们在湖心亭准备了红泥小火炉和点心,咱们去那边坐坐吧。”
“去那坐坐也好,你的衣裙都湿了好几块了,正好也可以烤烤火。”范观音替高正仪掸了掸头上和披风上的落雪。
“嘿嘿,谢谢范姐姐。”高正仪笑着说了一句。
“傻囡囡,和姐姐客气什么。这一路不好走,我抱你过去。”不等高正仪反应,范观音就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
“范姐姐,我可以自己走的。”高正仪腾的一下就红了。
“别乱动,小心把自己给摔了。范观音轻轻拍了拍高正仪后背。
“哦,知道了,那个皇兄一起来吧。”高正仪老实的呆在了范观音怀里,对站在身后的赵宗实说道。
“也好,咱们走吧。”看着高正仪明亮的杏眸,赵宗实把原本要拒绝的话给咽了回去。
“走咯,湖心亭煮茶去者。”高正仪挥舞着小手兴奋的说道。
一路踏雪而行,几人脚下不时发出沙沙的响声,留下一串串脚印。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来到湖心亭。
“耶,我们到了,范姐姐放我下来吧。”
一进亭子,高正仪就迫不及待的从范观音怀里站了出来,小脸红扑扑的。
“滔滔,你慢点,注意脚下。”范观音宠溺的看向高正仪。
“放心啦,姐姐这个给你。”高正仪说着就把玳瑁递过来的汤婆子塞进了范观音怀里。
接过汤婆子,范观音笑了笑,没说话。径直坐到了高正仪旁边的座位。
“哥哥,你也坐。”高正仪又叫了一声赵宗实。
“嗯。”高冷的嗯了一声,赵宗实坐到了范观音的对面,二人泾渭分明。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高正仪笑着吟了句诗,把手中的热茶递给了范观音。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接过热茶,范观音同样笑着回了一句。
“哥哥,你的。”高正仪把第二杯茶递给赵宗实。
“嗯。”赵宗实面无表情的接过热茶,心里实则酸的不行,为什么自己永远是第二个,为什么?
高正仪和范观音有说有笑,赵宗实在一赏雪品茗,自得其乐,三人相处的倒也融洽。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半倚半靠在范观音怀里的高正仪看着外面一片一片落下的雪花朗声说道。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替高正仪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范观音笑着回道。
“不对不对,应该是亭中三小儿,同赏湖中雪。哈哈哈。”续了半句打油诗,高正仪显然十分自得。
范观音轻点了下高正仪的额头,说她像个活宝,一边的赵宗实却暗自撇了撇嘴,心说,好好的妹妹都让范观音惯坏了。
茶水不知添了几轮,炉中的碳也已燃尽。眼看着金乌西坠,范观音紧了紧怀里睡着的高正仪,和赵宗实点了点头,就抱着人回玉涧阁去了。
“哼,小没良心的,你自己倒是睡着了。”赵宗实跺了跺脚,嘟嘟囔囔的背着手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