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的天空之中刚刚还充斥着满目的猩红,转眼却又被浓浓的墨色所掩盖,沉阴沉沉的好像随时都会从头顶坠下来,压抑得似乎让整个世界都跟着变得静悄悄的。淡漠的寒风凌厉地地肆意穿梭,幸灾乐祸地看着芸芸众生们狼狈不堪的模样。
“老王安息吧,兄弟我会给你报仇的。”
将怀里的王信轻轻放到了石元孙解下的披风之上,郭遵胡乱擦了擦脸,已经红肿的双眼之中充斥了浓浓的恨意和哀伤。
“王将军请安息吧,我们会为您报仇的。”仅剩的一千余名宋兵在刘平三人的带领下深深朝王信的遗体行了一礼,此时他们就像是一群失去同伴的野狼,每个人的眼中都同样充斥着浓浓的恨意还有哀伤。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兴于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在这一刻,每个宋军士兵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起来,现在的他们只盼望时间能够不再流逝,他们也不用再去面对任何的选择与悲伤。但很显然时间是不会因为任何一个渺小的生命而停下脚步,逝者已矣,生者继续。
“呜呜呜呜~~”
“报仇的时候到了,冲啊。”看着再次开始进攻西夏士卒,双目赤红的郭遵把钢鞭别回了腰上,一手捡起王信的铁棍,
一手拎着自己的黑枪,脚掌在地面轻轻一点,借力腾起,离地蹿起,一个纵身稳稳落在马上,双腿重重一夹,整个人带着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就冲了出去。
“将士们,为王将军报仇,冲啊。”看着害死袍泽的凶手再一次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石元孙憨厚的脸上也布满了寒霜,一双眼睛更是几欲喷火,跟在郭遵身后毫不犹豫的杀了上去。
“儿啊,且随为父多杀几个西夏蛮子为你王叔父报仇,杀呀!”
“杀呀,番狗还我叔父命来!”
刘平四人嚼穿龈血,目眦欲裂,带领着这一千余名悍不畏死的哀兵蜂拥向前,名为仇恨的毒药让他们无所畏惧,挥刀,收刀,挥刀,收刀,仅仅两个照面,西夏士卒就已经数有千人阵亡,轻伤重伤者更是无数。
“不许退,继续冲,今天必须拿下这几个该死的宋将。”眼看着已经被这支宋兵打退了三次的冲锋,野利遇乞气急败坏的挥舞着手中的大斧,在亲自处决了两名作战不利的偏将之后,他直接把将自己的亲兵队也派了出去。
“嗷嗷嗷,冲啊,冲啊!”这次由野利遇乞的亲兵打头,五千余名拿着短斧还有弯刀的西夏士卒再一次向宋军的阵营发起了进攻,瞬间整个战场之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黑点,最后又汇聚成一条条黑色的洪流,携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一波又一波的拍打着宋军这块他们眼中的磐石。
“这群夏狗还是真是没完没了啊,听我命令,头三排上长矛,后排上弓箭。”看着战场前方再次出现的无数密密麻麻郭遵黑色小点,郭遵嘬了嘬牙花子,果断的选择了变换阵型,进攻的人数越多越好,正好还省得士兵瞄准了呢。
“一,二,三,放。”
“嗖嗖嗖”
“噗噗噗”
郭遵大手一挥,便有无数支箭头寒光四射的黑色羽箭从宋军方阵之中落到了夏军之中,每激起一排血花,便会有一排可怜的番兵跟着倒下,一排压着一排,就像那麦田中被割倒的麦子一样,整整齐齐的躺下在大之地上,共同奏响了迈向死亡的乐章。
“上大盾,继续给我冲。”
“喏,将军有令,上大盾。
手执令旗的传令兵们穿梭在队伍之中,嘶哑着嗓音把军令一层一层的传达了了下去,在一眼望不到头的黑色海洋之中随波逐流,可能在某一瞬间看到了头顶的阳光或者星辰,转身策马,一切又全抛在了脑后。
“后排的士兵换到前排,前排的士兵换到后排,快快快。”西夏人不计伤亡的进攻
让原本就人困马乏的宋兵更加苦不堪言,有不少士兵都是打着打着就那么睡着了,更有甚者,在战斗的过程中人就没了,在惯性的作用下身体还冲出了老远。
“咕噜咕噜”已经连续两三天没吃饱饭的刘伯孙从怀里掏出一块烤馍,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又把它仔细包好,重新塞回了怀里。
“儿啊饿坏了吧,给。”在一旁给伤口上药的刘平听见了刘伯孙肚子叫,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包肉干扔了过去。
“父帅,孩儿,孩儿不饿。”刘伯孙没去接有接肉干,冲着父亲连连摆手。
“咳,给你了,你就拿着。这是从那个什么老穆帐篷里搜来的,我这还有不少呢。”轻咳了一声,刘平再次把肉干扔给了刘伯孙。
“嘿嘿,谢谢父帅。对了,您身上的伤不要紧吧?”往嘴里塞了两块肉干,刘伯孙又担心的望向自己父亲。
“你劳资我轻易还死不了,赶紧吃你的吧。”瞥一眼关心自己的长子,刘平的目光中满是欣慰。
“咚咚咚咚”
“先吃你的,我去会会那群西夏蛮子。”
脸上难掩疲惫之色的刘平拄着银枪站了起来,脚步虚浮的往战马那边儿一点点走去,额头上不一会儿就布满了汗珠。
“互踹,里耿耿我。(父帅,你等等我。)”嘴里的肉干还没咽下去,刘伯孙就赶拎上兵器去追刘平了,最后在他的一再坚持之下,刘平才勉强同意了,和他一起骑一匹马。
“驾驾驾,父帅,这群夏狗完全杀不完啊,郭叔父他们俩可能又被冲散了。”一手持枪,一手执剑的刘伯孙不停收割着番兵的性命,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也在同时搜寻着郭遵和石元孙两人的身影。
“他们两个武艺高强,应该只是番兵被冲散了,咱们往反方向去找找看吧。”刘平一枪挑飞一个番兵,又一枪劈向两名两名番兵,在他们的声声惨叫声中,大声安慰了前面的刘伯孙一句,但他心里也知道,与其说是在安慰自己长子,倒不如说更多的是在安慰自己,已经失去一位袍泽的他真的不敢再往那方面想了。
“驾驾驾,传我命令,全军向北突围。”
“喏。”
剩余不到六百名的宋兵在刘家父子的带领下再次盲从而麻木向北面突围而去,机械的重复挥动兵器的动作,机械的执行的上峰的命令,在无尽的杀戮和绝望中,眼睛渐渐失去神采,最后又都一个一个机械的在战斗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