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丹凤门，赵宗实住处

“捷报，捷报，三川口大捷。”

“捷报，捷报，三川口大捷。”

一名身后背着一杆令旗，身上挎着一个信筒的信使口中高喊着延州大捷。疯狂的催动着胯下战马，风驰电掣般向垂拱殿的方向跑去。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嘴里轻声哼着《长恨歌》的赵宗实刚刚准备出门去找栖凤楼的清栀赴约，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延州大捷的消息，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冷着一张脸跌跌撞撞重新回到了自己卧房，一言不发的把将屋内的陈设全部摔倒了地上，连手里的那把象牙骨扇都未能幸免。

在把屋子里的陈设又给砸了一遍之后，赵宗实一屁股跌坐回了那把椅子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他两眼放空泪流满面，眼底深处偶尔闪过一抹疯狂之色，低着看着宫城的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似乎感受到了此间主人的滔天怒火，口中衔着泥块的燕子纷纷绕路而行，连平日蹦蹦跳跳的山雀也销声匿迹，整个房屋的四周安静的可怕。

“赵将军，咱们一会还去赴约吗？”门外突然传来来贴身小厮谢志萌怯怯的声音，原来却是他听着屋内的动静于心不忍，就壮着胆子自作主张的叫了一句赵宗实。

“怎么不去，你等会儿，本将军收拾一下马上就来。”赵宗实听见谢志萌的声音愣了愣，蹙了蹙眉刚想厉声呵斥，可是听着门口的这个对自己充满关切的声音，想想还是作罢了。

“吱嘎”

“志萌这个给你赶紧去置办一身好行头，不然天天和本将军出门没得一身寒酸劲，让人觉得你家将军我要穷死了，身边人连个像样的行头都没有。”

差不多过了约有半柱香的功夫，换了一身紫金三星高照冠，墨色锦缎饕餮纹锦袍，缂丝麒麟纹绦带，雪狐绒披风，天蓝丝绒绣鹤靴，重新恢复了一副清风霁月，温顺无害的赵宗实推开房门出现在了谢志萌的面前，故作嫌弃的看了自己小厮一眼，说完又从身上解下一个荷包扔了过去。

“嘿嘿，小人谢将军赏。”谢志萌接过赵宗实的荷包放在手中掂了掂，满脸着笑的在原地蹦了起来，小小的一只从远处看去就像一个成了精的小芋头。

“行了别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咱们该走了。”没好气看了一眼还在蹦个不停的谢志萌，赵宗实出声微微提高了声音。

“哎，这就来，这就来。”将荷包仔细的塞进了怀里，谢志萌玉露小跑的跟在了赵宗实身后。

“北冥婆婆肉饼，外酥里嫩，馅儿大皮儿薄。”

“南宫家包子，刚出锅的惊蛰包子。”

“羊杂，东方家的羊杂，好吃不贵。”

主仆二人从丹凤门一路向南，看着开封府搭建的山棚之下的丝竹管弦，歌舞百戏，还有各色小吃摊位的喧闹景象，听着御阶对面传来的阵阵充满了烟火气的声音，脚步都不由的轻快了几分。

“将军，今天真的好热闹啊，感觉街上人的看不到头哎。”亦步亦趋跟在赵宗实身后的谢志萌把脖子抻的老长，一会东瞅瞅，一会西望望，感觉一双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上元佳节人自然是要照平时些，不过可别光顾着看热闹，仔细着怀里的荷包。”

一下一下摇着手里的象牙折扇，赵宗实温声提醒了身后的谢志萌一句。

“唔，那我可得看好了啊，这可是将军赏的。”听了赵宗实的提醒，谢志萌立马不再四处张望，而是紧张兮兮的捂着怀里的荷包，表情特别好玩儿。

“行了行了别耍宝了，快走吧。”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活宝儿，赵宗实嘴角微翘的加快了步伐。

“将军，你等等我啊。”一手捂着怀里，谢志萌迈着小短腿追上了赵宗实的身影。

“和烟和露一丛花，担入宫城许史家。惆怅东风无处说，不教闲地着春华。”

“将军，我好像听见往年卖花的黄四娘的歌声了哎。”听着前方传来了一阵清脆悦耳，朗朗上口的歌声，支楞着耳朵的谢志萌期待的望向了前方的赵宗实。

“怎么看上人家黄四娘了，啊？”赵宗实回头盯盯看着自己这名小厮，语气揶揄。

“将军莫要取笑我，我只是觉得她得歌声很好听。”耳根通红的谢志萌低着闷声说道。

“好了，不取笑你了。正好去看看有没有栀子花，待会好送给清栀。”赵宗实大步流星的向歌声的来源方向走去。而被取笑的谢志萌见自家将军再次走远，便也顾不得害羞，再次快步跟了上去。

“大家不要抢啊，排好队，篮子里的花枝还有很多。”

赵宗实主仆走了不到百十步，寻声望去就看见一个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鹅黄底绣团花纹褙子，绯色芍药纹石榴裙的声如黄鹂的年纪不大的女子，身后是一个用马头竹篮将精心排列的移动花架，每一个竹篮当中都放着几种被摆放的整整齐齐，娇艳欲滴的鲜花。

在她身边围满了各个年龄慕名而来的男男女女，而她哪怕忙的已经忙的脚不沾地，却已依然会耐心的满足每一个客人各种各样的要求。就算你最后没有在她这里买到想要的鲜花，她也会把你哄的开开心心的离开。

“呶，这个给你。替本将军买一束栀子花回来。”赵宗实从身上掏出了一个银窠子递给了身边的谢志萌，对他交代了一句。

“哎，小人这就过去。”接过了银窠子，谢志萌乐颠颠的就跑了过去。而赵宗实则是留在了原地等候，他始终还是不习惯和一群平头百姓离的太近。

“四娘姐，来一束栀子花，麻烦帮忙包一下，谢谢。”好不容易从人群挤了过来的谢志萌甜甜的叫了一句。

“好的这位客人，哎呦，臭小子是你啊。”正在低头忙碌的黄四娘一抬头就看到了小脸红扑扑的谢志萌，轻轻在他肩膀拍了一下。

“嘿嘿，四娘姐好久不见。”挠了挠头，谢志萌露出了一个憨憨的笑容。

“怎么想起到姐姐这买花了，难道是有心上人了，老实交代。”好看的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谢志萌，黄四娘一脸姨母笑。

“哎呀，四娘姐就别取笑我了，我是替我家将军买的。”连脖子都跟着变红了的谢志萌低低解释了一句。

“哦，这样啊，那你等着啊。”略微有点失望的黄四娘回身接着去忙活了，不一会儿，就把一束用纸张包好的精美栀子花束递到谢志萌的手上。

“谢谢四娘姐，给你钱。”躬身接过了花束，谢志萌接着又把手里的银窠子递了过去。

“出手不凡啊，看来我家志萌也是出息了呢。”黄四娘接过银窠子，在找钱的同时，还不忘调侃一句谢志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