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出了凉州,昼伏夜出,一路马不停蹄,终于在第五天傍晚赶到了河州东乡里瞎毡的驻地。
“驾驾,吁。公子我们可算是到了。”看着前方守备森严,城中各处可见五颜六色经幡的城池,哥塞达日子缓缓松了一口气。
“是啊,可算是到了。不过依然不能掉以轻心,这个给你兄弟,你拿着这个去叫门。”吉雅克从胸口拿出达却乎,递给了哥塞达日子。
“喏。”哥塞达日子小心翼翼的接过达却乎,神情戒备,浑身紧绷的打马走向了城门之处。
“仓啷啷”
哥塞达日子刚一靠近,城门口的两个穿着铁甲,眼神锐利的土兵就抽出了腰间的藏刀,一脸警惕看着突然出现的他。
“扎西德勒,两位别误会,我是六谷吐蕃赞普吉雅克手下的亲兵统领,奉了他的命令特来叫门,二位请看,有此信物为证。”哥塞达日子笑容温和把达却乎递了过去,右手却是暗暗摸向了刀柄。
“扎西德勒,原来吉雅克殿下的将军呐,您在此稍候,小的这就进去通报。”一名年龄略大的土兵恭恭敬敬的接过达却乎,和哥塞达日子解释了一句,就一路小跑的进去通报了。而另一名土兵则是继续一丝不苟把守着城门,没有丝毫放松。
“这两个土兵倒真是不错,可惜已经入了瞎毡的麾下,不能为赞普所用了。”看着城门口那名土兵,哥塞达日子暗暗惋惜了一番。
“吱嘎”
就在哥塞达日子微微惋惜的时候,城门 被十几名身材魁梧,孔武有力的土兵从里面给打开了,之后便看见一个头上围一条着嵌着佛门八宝的青色扎修,身上穿着一身袖口宽大,交领右衽,长可及地,袖口等边缘处绣着各色吉祥图案镶边的赭红色藏袍,腰上扎着一条黑犀皮带上面还坠一个青金石的坠子,脚踏一棕色鹿皮底的藏靴。
这少年面容英俊,浓密的眉毛勾勒出坚毅的轮廓,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双锐利的棕色眼睛,总是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仿佛能洞悉一切。他那略显苍白的脸上总是挂着一抹自信从容淡定微笑,让人不由自主地被他所吸引。
“六谷吐蕃赞普大驾光临,瞎毡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此人未语先笑,朝不远处的吉雅克微微拱了拱手,眼眸深处却是一闪而过的精光。
“诶,表兄你这说的是哪里话。你我自家兄弟又何必如此见外呢?”轻轻一磕马腹,吉雅克几步来到瞎毡面前,轻轻给了他胸口一拳。
“哈哈哈,那小子就多谢赞普了,请。”瞎毡回了吉雅克胸口一拳,就拉起他的手,带着他一起进了城。
“表兄请。”回头对哥塞达日子点了头,吉雅克便就着瞎毡的手,一同进了城。
到了城中,瞎毡早已吩咐府中备下酒席。席间兄弟二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待酒足饭饱,酒酣耳热之际,撤下了宴席,跳起了藏舞,瞎毡也开始问起了吉雅克的来意。
吉雅克心中默默提高了警惕,面上却是不显,佯作醉酒拉着瞎毡的手,就问起了他远在宗歌城的母亲李氏和弟弟磨角毡的近况以及身体情况,期间还一起拉着他一起回忆起来了幼年的时光,提起了二人在自己外祖母赵德安家里的那段快乐时光,一起玩过木马,蹴鞠,捶丸,也提起了后来族中内乱,妖妃当道,外祖一家如何遭难,自己又是如何逃出升天,直说的同病相怜的瞎毡眼眶通红,看着吉雅克无语凝噎,便也就不再问了,主动替吉雅一行安排好了住处。
就这样吉雅克按照临行前愚阇的交代的计策,一连在瞎毡处打了三天的感情牌,凭借着自己外祖母昔日对他的旧恩,和二人之间血脉亲情,让他的戒心无形当中消除了不少,也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表兄弟二人在密室结为了同盟,瞎毡同意彻底归附大宋,并接受大宋的官职,且二人互为犄角,共同进退,而吉雅克帮助瞎毡联络大宋,以获得大宋方面的支持。
经过一系列的商谈,双方都获得了满意的结果,而吉雅克就像来时一样,带着两千从瞎毡处借来的精兵,悄无声息的出了城,一路向南,不知去向……
沙场烽火连胡月,海畔云山拥蓟城。
少小虽非投笔吏,论功还欲请长缨。
延州外,禁卫军大营
狄青三天前已经接到返回汴京的圣旨,今日已经全部准备妥当,准备启程了。
“行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学上那女儿家了,真是的像什么样子。”帅帐之中,狄青一脸无奈看着依依不舍的十三名朝夕相处的少年,冷漠的眼中也同样泛起了涟漪。
“师父,我们就是舍不得你走嘛,你这一走都没人督促我们练功了。”众人之中年纪最大的杨基业鼻子红红的,显然也是哭过了。
“我跟你说啊,杨基业,别拿我不在身边当借口,你们当中但凡谁的功夫落下了,回京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狄青随即板了起脸,狠狠瞪了杨基业一眼。
“师父,嗝,你也别总说杨大哥嘛,我们,都舍不得你走,嗝。”众人之中的小哭包汤圆此刻早已哭的跟个泪人似的,边哭还边打嗝。
“好了好了,师父不说他就是了。你们当中啊,师父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要记得多听你杨大哥的话,遇事不可冲动,凡事三思而行。当然,如果谁要是真的欺负到了你们头上,也不用惯着他,直接给师父写信,到时候师父替你们报仇,听到了吗?”狄青摸了摸汤圆的头,随即又把目光一一扫过剩下的十二人。
“听到了。”众人齐齐单膝跪地,喊声震天。
“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为师该拔营了,你们也去延州府报道吧。”冲众人挥了挥手,狄青默默的背过了身去。
“喏,师父保重。”十三人再次向狄青抱了一拳,齐齐退了出去。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青铜傩面之下的双眼此刻留下了两行离别泪。
延州,知州衙门
“末将杨基业等一十三人参见监军大人。”杨基业等人在狄青拔营之后,便在第一时间回到了延州城,向太监卢守勤报到。
“哎呦,各位快快免礼。咱们自己人之间不必如此见外。”太监卢守勤一脸和煦的免了众人的礼数。
“谢过监军。”杨基业率众人复行一礼之后,笔直的站在了堂上。
“真都是少年英雄啊,咱家都为你们感到自豪啊。可是延州各路兵马都已经安排满了,咱家得好好想想如何安置你们啊。”卢守勤嘴上说着欣赏的话,心里都快恨死了,赏赐没分给自己多少,回京也没自己的份儿,这万一那李元昊再次打过来,李元昊,哎有了。
“你还别说,还真让咱家想到一个地方。距离延州城不远的伏龙山,此处视野开阔,依山傍水,正好可以扎营屯粮。咱家拨出五百老卒归你们统领,待明日领了粮草,你们就出城去吧,可莫要辜负本官的信任呐。”脸上笑的如沐春风,卢守勤的心里别提多痛快了,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喏,末将等告退。”众人皆是低眉顺眼,恭恭敬敬的向卢守勤行了一礼。
“……”见众人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卢守勤还略微有点失望了。
……
杨基业一行人在领了将令之后,早早的回到驿馆休息,在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就拿着调令,挑选好了五百老卒,押送着调拨的粮草浩浩荡荡的出城,直奔伏龙山而去。
听闻此事的卢守勤因为再次错过看他们吃瘪的机会,嘴上起了一圈燎泡,好几天没吃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