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不是没有看出来孙侍郎给杨御史下套,但是那又如何?自己技不如人,没有脑子又怪得了谁呢?此时连看杨御史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嫌弃。
不行,看太多了容易降低自己的认知层次,还是孙爱卿更顺眼些,赵祯心想。
“孙爱卿,你继续说。”
“臣遵旨。臣的想法是可以逐步的放宽对商人的限制,并加大对商人的扶持力度。打个比方,如果某个商人连续几年都坚持依法纳税,且在官府补路修桥,赈济灾民的时候,主动出钱资助,还从不哄抬物价。那么就可以允许他在一定时期内少交一部分的税,再或者可以让他的孙子将来可以参加科举。”
说到此处,孙侍郎略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这样,用不了多少年,我大宋的商人就会给我们带回更多的财富,他们的子孙也会对官家感恩戴德,于他们而言,官家就是再生父母。”
赵祯已经颇为意动,只是不好直接明说,“容朕想想,容朕想想。”
晏殊与宋仁宗多年之交,十分了解当今的官家,知道赵祯既想要贤名,但又不想太过直白。所以这时候,只能让他来了。
“咳咳,官家,臣有本奏。”
晏殊先是咳了两下,引起赵祯的注意,然后在赵祯的同意之后,开始了他的奏对。
“臣对孙大人的建议颇为看好,既可以增加国家的税收,增加国家人才的储备,又可以适当减轻在农人身上税收的比例,此事若成,陛下威望或可比肩太祖。”
听到能比肩太祖,赵祯再顾不得其他朝臣,当即拍板道“孙侍郎,一事不烦二主,你把此事拟个条陈出来,下次朝会拿出来议一议。好好干,别让朕失望。”
“臣遵旨。”
孙侍郎领旨谢恩后,风轻云淡的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似乎预想到了自己将来被无数的人歌功颂德,留名青史,赵祯红光满面,慷慨激昂的说道,“既然你们也说的差不多了,那朕来说说吧。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耕是一年当中的头等大事,户部一定要主持好今年的春耕大典,并保证百姓们在吃饱穿暖且无后顾之忧的按时开始春耕。再就是春闱,同样是今年春天的大事,这件事就由礼部负责,副考官嘛。”
赵祯讲到一半停了一下,眼睛瞟了一眼荀司律,“今年的副考官就是荀司律荀大人了。”
被点到名字各部主官纷纷领旨谢恩,就是轮到荀司律的时候,上方的赵祯还特意得意洋洋看了他一眼,就好像在说,还是朕够意思吧。
大事也商议的差不多了,赵祯示意陈群,准备宣布退朝,而在陈群刚刚要甩起拂尘之时,曹静姝身边女官翡翠脸色阴郁,形色的走了进来,来到御阶之下,附在小内侍耳边低语了几句,小内侍又把听到内容复述给了宋赵祯,赵祯听后面色阴沉像是锅底,袍袖一甩,就和翡翠离开了大殿,往凝和殿匆匆赶去。徒留一殿大臣满头雾水。
御花园内,见此时没了外人,赵祯沉着脸,向翡翠问道,“翡翠,现在没有外人了,你跟朕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养在杏岗里的鸭子是什么时候发现被毒死的呢?”
翡翠福了福身,“官家,是今早负责修剪打扫杏岗的一个名叫小桌子的小内侍发现的。据他所说是他和他兄弟小凳子在
扫雪的时候发现的,他们发现的时候,那几只白头鸭肉色青黑,已死去多时。”
赵祯点了点头,“朕知道了,把那两个小内侍分别看押审问,那几头鸭子处理干净了。”
“奴婢遵旨。”
翡翠领了旨意,就转身匆匆奔杏岗那边过去了,她的眼中杀气腾腾,不管是谁,敢把主意打到曹静姝子嗣的头上,都会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打发了翡翠,赵祯踏雪而行,形色匆匆的来到了正阳宫,推门而入,没看到预想之中愁云惨淡,反而是欢声笑语。
“你们都在梓潼这里呀,有没有乖乖听话呀?”
赵祯看着难得乖乖坐好高正仪问道,奇怪的是高正仪没有像平日里那样让他抱,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冲他眨了眨眼。
赵祯正在纳闷,从他身后传出一道慈祥中又带着威严的声音,“狸奴儿,过来让姑母看看,有没有偷偷吃蜜饯。”
这一句话直接吓得赵祯一激灵,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变成了恐惧。他艰难的转过身来,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姑母您来了怎么不通知一声呢?侄儿好到宫门接您。”
一身大袖霞帔,手拄九龙盘锡杖的荀母不在意的摆摆手,“接我一个老婆子做什么,我又不是走不动了,你是一国之君,自然国事为重。”
“是,姑母教训的是,侄儿记住了。”
赵祯只有在荀母面前才会乖巧的像个孩子,哪怕他已经是而立之年的一国之君。
“对了,姑母您这次进宫是?”
赵祯是知道自己这位姑母的,不是有什么大事,是不会轻易进宫的,何况还特意请出了太祖皇帝御赐的拐杖。
“我老婆子能有什么事,这不是静姝和我说这几个小的在宫中呆的无聊,正好又赶上我要带我家言哥儿要去庄子上泡汤泉静养,就请我进宫,那几个小的一起打包带走。”
荀母说完冲赵祯点了点头,赵祯又看向曹静姝,曹静姝也点了点头,此事就定了下来。
荀母在正阳宫又坐了一会,就借口天色已晚,带着几个小的,由一众训练有素,披坚执锐的府兵护送,浩浩荡荡的朝城外的庄子而去了。
车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站在正阳宫的大门口,赵祯轻轻说了句,“山雨欲来风满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