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舒举着大哥大,目光在小吃部周围打转:“我就在郭姨小吃部附近呢,我看店里好像很久都没开门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电话那头,苏逸飞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快一个月都没开门了,我妈生病了。”
兰舒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郭姨怎么了?”
“得了重病,乳腺癌。”
兰舒冲进病房时,郭广霞正穿着一身淡蓝色格子病号服,左手握着苹果右手捏着水果刀,蹲在地上对着垃圾桶专心致志地削苹果。
“郭姨!”
郭广霞闻声抬头,又惊又喜:“哎呀,小舒!你咋来了呢?”
兰舒把果篮往地上一放,赶紧跑过去把她扶了起来,“你生病咋不告诉我一声呢?”
“哎呀,有啥大不了的,就是小病。”郭广霞满不在乎地笑笑,把手上的苹果“咔嚓”切成两半,把大的那半往兰舒手里塞,“我刚洗完手,干净着呢,吃!”
兰舒看着眼前人,难受得喉咙直发紧。
郭广霞从前是圆脸,面色红润,笑起来苹果肌鼓鼓的,一看就带着福相。
才两个月没见,眼前人完全瘦脱了相,脸颊凹陷,颧骨突出,头顶白发像落了层雪,密密麻麻一层又一层。
可那双眼睛还是透亮透亮的,半点不像被大病压垮的样子。
兰舒刚经历过生死别离,乍见郭广霞时,心底腾地涌起股恐慌。
癌这个字,在她耳朵里跟死亡画着等号。
她强压下喉间的苦涩,硬撑着笑走到床边,指尖蹭过郭广霞头顶的白发:“怎么回事啊,咋突然长这么多白头发?”
郭广霞笑得眯起眼:“人老了呗,长点白头发正常。我听小飞说你那两家店又重新开业了,你之前去广西咋也不言语声?我想找你都找不着,正惦记你呢。唉,谁知道我这边又闹病,乱七八糟的事堆成山,连去瞧你的空都没有。”
“郭姨,该来看你的是我。”兰舒咬了口苹果,果肉在嘴里嚼得没味儿。
囫囵咽下去后,突然正色道,“郭姨,咱们县城医院水平有限,我给你转到江浦市医院去。”
“不用不用。”郭广霞连忙摆手,“你可别给我折腾,我真没啥事,我天天都在楼下打太极拳,过两天就好了,不能给儿女添麻烦。”
兰舒鼻头一酸,赶紧低下头又啃了口苹果。
乳腺癌,怎么可能过两天就好了呢?
看到兰舒眼圈通红情绪不太好,郭广霞笑着拉过她的手轻拍两下:“孩儿,别担心,医生说我这个癌症是二期,把乳房切下去后能活五年以上的几率很高,这是多好的事啊!老天爷也是眷顾我,早期就被发现了,还能治疗呢。有多少人平时好好的,去医院一查就是晚期直接判死刑,我这都已经很幸运了。”
一听还要切乳房,兰舒实在是没控制住,慌忙地背过身蹭了一把眼泪。
“哎呦呦,大姑娘了还哭鼻子呢。”郭广霞哈哈大笑着,“姨真没事,下周就能手术了,等到时候你还得帮我个忙呢。”
兰舒吸着鼻子,带着哭腔说道:“郭姨,手术费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就去储蓄所取钱。”
“傻!”郭广霞冲着她的脑门轻轻弹了个脑瓜崩,“小飞早就交完钱了,姨有钱。我就是想要个海绵厚一点的那个,要不到时候切下去了穿衣服不好看。”
“啊?”兰舒一脸茫然,“哪个?”
郭广霞瞥了眼对床,娇羞地扳着兰舒的肩膀把她挡在自己的身前。
她红着脸,双手在胸前虚托一把比划着:“就这个!你店里的货不是从广州进的吗?广州发达啥都有,等你下次进货的时候给姨捎几个厚的这玩意,越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