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贾宝玉此刻一身僧袍,神情肃穆,不似作伪,他几乎要以为这是哪个政敌派来蛊惑人心的说辞。
可他内心的躁动,那种难以抑制的亢奋,却又像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印证着贾宝玉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这些日子,他确实感到自己像一根被拉紧到极致的弓弦,稍有风吹草动便要应声而断。
处理政务时,往日的沉稳耐心消减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急于求成的焦躁,甚至对一些稍有拂逆的手下,也控制不住地想要大发雷霆。
他原以为是身世的冲击,是骤然加身的重担让他心力交瘁,却不想,竟是中了如此阴险的毒手!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这些日子以来,他隐约察觉到自己性情上的转变——原本平和的心境变得躁动不安,时常对细微之事暴跳如雷,甚至对亲近之人也难以控制脾气。
为防性情大变伤了妻女,他才寻了个由头搬出府邸独居,试图独自平复心绪。
可如今看来,这一切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贾宝玉见苏旭脸色变幻,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叹了口气道:
“苏大人,小僧岂敢在此等大事上妄言。
那癞头和尚与跛足道长,你也相熟,他们两位老人家观星象,察气运,早已洞悉此事。他们说,此蛊虫乃是南疆秘术,名为‘激狂蛊’,能引动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与暴戾,使其无限放大。”
“欲望与暴戾……”苏旭喃喃自语,只觉得心头一紧。
他想起了自己那些宏伟的变革构想,那些想要名垂青史的雄心壮志,难道这些也被蛊虫放大了?
甚至,他隐隐察觉到,每当他想到北静王,想到那些曾与他为敌之人,心中便会涌起一股莫名的杀伐之气。
“正是。”贾宝玉点了点头,
“两位老人家说,此蛊虫初期不易察觉,只会让人精神亢奋,思维敏捷,甚至会让人误以为是自身状态极佳。
但久而久之,便会蚕食理智,使人变得多疑、暴躁、嗜血好斗。
若非大人您意志坚定,又兼之近日心神激荡之事繁多,分散了蛊虫的部分力量,恐怕……”
贾宝玉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中的凶险,已然让苏旭不寒而栗。
“那……这毒,如何解?”苏旭声音有些沙哑,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贾宝玉面露难色,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此蛊虫既然是玄真道长所下,若能找到他,自然有解蛊之法。只是……”
“只是他也死去。”苏旭接口道,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贾宝玉叹道:“正是如此。所以,两位老人家给了第二个法子,只是此法颇为凶险,也需大人付出些代价。”
苏旭眉头一挑:“哦?什么法子,你且说来听听。只要能解此毒,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尝试。”
他此刻已然将个人的荣辱生死置之度外,他不能让自己变成一个被欲望和暴戾控制的怪物,更不能因此伤害到他在乎的人。
贾宝玉看着苏旭坚毅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敬佩,随即又化为凝重:
“两位老人家说,需寻一天地至宝,辅以七七四十九日静心咒方能压制蛊虫,再徐徐图之,将其逼出体外。
只是这天地至宝,世间罕见,且压制过程中,蛊虫反噬之力极强,大人需忍受常人难以想象之痛楚,稍有不慎,便可能……”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忍再说下去:“便可能心脉尽断,当场毙命。”
苏旭听得心头一沉,没想到解毒之路竟如此艰难凶险。
天地至宝?那是什么?又去哪里寻找?
还有那四十九日的静心咒,听起来便非易事,更何况还要忍受蛊虫反噬的剧痛。
他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贾宝玉,眼神中带着一丝探寻:“那两位老人家,可有说这天地至宝,究竟是何物?又在何处可以寻得?”
贾宝玉说:“那二位说,这东西和我以及苏大人的夫人有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