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佑章帝这几年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平日里也是昏昏沉沉居多,但此时此刻,他骨子里仍然透露出狠绝的帝王气息。
就在此时有宫人进来禀告,说是梁国公府世子在门外等候通传。
佑章帝心下一怔,缓了缓,道:“传。”
接着便听见一阵脚步声靠近,一个穿着蓝色锦袍的少年从殿外走进来。
来人恭恭敬敬跪倒在地,口呼万岁,行了叩拜之礼。
“起来吧。”佑章帝语气温和。
“谢陛下。”赵知也起身,退到一边垂首而立。
佑章帝随即又说道:“你过来,到朕身边来。”
范意一听,脸色有些古怪,但是很快又恢复平静。
赵知也不动声色地应道:“学生遵旨。”
一般没有官职在身的人自称多用草民,但他偏偏用了学生二字,佑章帝听后不仅没有生气,反倒觉得多了几分亲近。
他抬头看向走到自己身前的少年,开口问道:“听说昨晚是你救了朕?”
赵知也躬身道:“是陛下鸿福齐天,学生不敢居功。”
佑章帝果然脸色微变,更加满意,这种谄媚的话,他每日都能听到无数遍,但不知为何眼前这人说来就显得格外真诚。
“哈哈,你这小子倒是比你父亲更会说话。罢了,你也不用谦虚,昨日那焚心之痛朕可是记忆犹深,若不是有你的法子,这毒一时半会儿恐怕还解不了。”
他自然不会说没有赵知也他就会死,但他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是承认了赵知也的功劳。
“对了,听说朕所中之毒叫烈焰焚心,你小小年纪又是如何识得,又怎么知道它的解毒之法?”
赵知也低眉顺目,回道:“学生自小在寺庙长大,曾在寺中的藏书阁看见过此种植物的介绍,觉得有意思,就记了下来。”
听他提到寺庙,佑章帝也记起他的身世,一时有些唏嘘,不过话音一转,却问道:“你昨日也在现场,对这毒物又如此了解,不如说说你的看法,你觉得昨日之事是谁要害朕?”
还跪在殿中的范意此时脸色一变,他没想到佑章帝竟然会这么问世子。他抬头看向赵知也,想知道这位世子爷会如何回答。
佑章帝见人一直没有说话,以为他是害怕了,便笑着说道:“你别怕,朕也是随便听听,错了也没关系。”
赵知也听到此话却在心中暗笑一声,好一句随便听听,错了也没关系。要知道他今日在这殿中说的每句话,不出半日就会传到其他各宫,稍有不慎就会得罪各位皇子。
但他内心此时却升起一股恶意,只是面上还是正色道:“学生见识浅薄,若有不当的地方,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昨晚之事,凶手就是冲着陛下性命而来。而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这大宁江山。陛下可以想一想,到底是什么人这么迫不及待……”
“大胆!”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范意出声喝止,“世子慎言。”
谁都知道现在朝中对于立储一事争议极大,各方势力相互制衡,下毒一事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对现在的局势造成巨大的影响。
佑章帝却因此震怒,眼眸猩红,“来人,把范意给我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陛下息怒,想来范大人也不是故意的。不如,就让他继续听听,看学生说的是否有理。”赵知也声音平缓,又善于察言观色,很快就让佑章帝平静下来。
“你接着说。”
“那学生就直言了。虽然下毒一事,各位殿下都有嫌疑。但是,”他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陈国和西夷也同样有下毒嫌疑。”
他话音一落,范意便明白他的意思。
的确,如果陛下出事,大宁肯定会内乱,那么陈国和西夷就可趁乱攻打大宁。而且,昨晚出事之时,陈国和西夷的使者都在现场,也有下毒的机会。
佑章帝脸色难看,突然问道:“那烈火焚心你可曾亲眼见过?”
赵知也心底的恶意快要隐藏不住,因此恭敬地低下头,轻声道:“烈火焚心一般长在山谷之间,学生回京之时路过西山,曾在那里见过。”
“西山,西山……”佑章帝喃喃低语,随后立刻吩咐道:“范意,你即刻亲自前往西山查看。”
“是,微臣遵旨。”
而后,佑章帝终于龙颜大悦,毕竟此事也算有了一大进展,遂问道:“朕记得你尚未及冠,可是还未取字?”
“尚未取字。”
其实以前晏海师父已经为他取字河清,但他现在不想让人知道。
“既如此,那朕便送你一字,你看叫祁昀如何?”
“赵祁昀谢陛下恩典。”
佑章帝哈哈一笑,又说道:“你昨晚立了大功,可想要什么赏赐?是要金银玉器还是古董字画,或是想要入朝为官,你尽管开口。”
赵祁昀眸色深沉,直直落到佑章帝脸上,回道:“学生想要娶妻,望陛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