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国英对二凤说:“他不喜欢别人叫他大爷,叫他老红军就行,可高兴了。”
二凤连忙改口:“老红军,我能不能拉你的手风琴呢?”
“那有啥子不行的?给你。”秦义辉哈哈大笑着,用浓重的家乡口音边说边把手风琴递给了二风。
二凤不会拉手风琴,她就是看着新鲜摆弄摆弄。秦义辉用手指了指黄国英又指了指门外。给他示意道:“把外边那个叫进来。他会。”黄国英打开门,冲着外间的秦国颂说:“叫你呢!”
秦国颂进了屋。黄国英对他说:“你给我们展示一下。你爸说你会。”
秦国颂有些腼腆的说:“只会那么一点儿。”
他接过二凤手中的手风琴背在肩上。左手有力地拉动了一下琴箱,右手在键盘上给了几个和弦。琴嗡的一下响了起来。他又弹了一串音阶。想了想冲着大凤说:“拉个什么曲子?”
大凤笑着说:“我哪懂?挑着你最拿手的让我们欣赏。”
“我试试……试试拉那首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吧。”秦国颂有些谨慎的说着,随即拉响了琴。
琴声从琴箱里缓缓飘出……
大凤小声的跟着琴声哼唱起来。随着琴声的悠扬,二凤也加入了演唱的节奏。尽管他们俩唱的声音都很小,但是甜美的声音立刻给这间屋子里带来了生机。人们的脸庞都泛着红光。屋里的气氛和谐温馨,美丽。
秦义辉乐呵呵的拿起画笔,停了一下,又把画笔放下了。从书架子上取一下照相机。打开镜头,咔嚓咔嚓的照起来。他这台照相机还真不错,竟然还带闪光灯!
大凤唱着唱着声音慢慢的小了起来,她低下了头,忽然想起了大雅,想起来会拉小提琴的大雅。
秦义辉拍了几张照片,放下相机,眯着眼睛看着二凤唱歌。他沉浸在歌曲的意境中……
当二凤唱到:“冬天的风雪像狼一样的嚎叫,妈妈……”
秦义辉的脸慢慢的沉了下来。忽然他用拳猛的一下砸在了桌子上,愤怒的喊道:“地主剥削穷人。穷人不造反,能行吗?!”……秦国颂忙把手风琴从肩上摘下来,对黄国英示意道:“咱们走吧。这老头……”
四个人缓缓的走出秦义辉的屋。
外面仍在下着雨。秦国颂送他们出门的时候回头望了望屋内小声的说了一句:“他又想起了过去。想起了穷人……尽管我们家那时不是很穷。但……”
黄国英问道:“他经常这样吗?”
“不。很少……”秦国颂说道。
二凤歪了头问秦国颂说:“他没有给你讲过关于过去战争年代的事情?”
秦国颂说:“没有,他很少主动和别人说这些。”
二凤说:“我倒是很想听听呢,革命战争时期的故事,多么好的素材啊。”
“对呀,你不是在学校里的文艺委员吗?你可以采访他写些故事发表在校刊上啊。”大凤对二凤说道。
秦国颂说:“你确实可以试试。不过……你试试吧。”
二凤点点头:“嗯,我一定要试试。”
流年,时代的一粒,灰光阴的一点尘;落在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
二凤想着要采访秦义辉,想着要探究老人隐藏着的生活中生命里的神秘故事。她认为他一定有过轰轰烈烈的光荣的革命经历。那些经历正是需要我们现在的年轻人去懂得的去学习的。把它写出来,让更多的人都知道那一段艰难的岁月,让我们年轻人更加珍惜现在的幸福生活。她抱着这个幻想与冲动,再一次走进了秦义辉的家门。
秦国颂没在家,他和黄国英一起去了离他家不远的一家电料行。他要组装的收音机里有一个元器件买不到,黄国英要帮他去买,并且告诉他电料行如果没有的话,他还有一个朋友在无线电厂上班,看看朋友能不能帮他搞到。
二凤刚踏进秦义辉家的外屋门口,就听见里屋的秦义辉愤怒的吼着。
“你们给我滚蛋!走走走!滚吧!”这是秦义辉的声音。
二凤只见两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边倒退边解释的退到秦义辉里屋的门口。被秦义辉咄咄逼人的气势撵到外屋。秦义辉手里拿着一根通火炉子的通条,嘴里大声的吼道:“让老子摁手印儿?老子当年让白匪抓到都没有给他们按过手印!现在你们又让我摁手印?!给我滚!”
两位中年人急赤白咧的一边解释一边倒退:“这不是一回事儿,老人家。组织上让我们了解一下您的过去,写稿子登报是要宣传您的。让你签个名按个手印,这也是我们要走的必要的程序。你骂我们让我们滚,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两个中年人满脸无奈的对秦义辉解释,秦义辉不听他们的解释,用手中的铁通条指着他们说:“老子就是不按手印,滚!”
两位来访者苦笑着摇了摇头,看见站在外屋刚进来的二凤,以为二凤是秦义辉家的人,就对二凤诉苦道:“我们是休干所的,上级给了我们任务,让我们写一篇关于这老爷子的一篇报道,来的时候,我们明明说好了原因,他表现的特别好,当我们把稿子写完了让他在上面签字摁手印的时候。他……他突然就发火了,弄得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二凤看了看站在里屋门口的秦义辉。又看了看外屋这两位客人。笑着说:“他让你们走,你们就走吧,你们没看到吗?他是真的生气了呢。”
两位来访者还在解释:“他为什么要生我们的气呢?我们这样要求不都是很正常的吗?”
二凤又说道:“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给他说说,问问什么原因,好吗?”
两个人只能怏怏而走。二凤把他们送出外屋:“辛苦了二位,慢走!”
二凤转身又回了屋,看到秦义辉已经把屋里屋的门关上。兀自站在屋中,想着刚才看到的情景,禁不住噗嗤一声乐了,这老头真怪,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跟白匪没摁过手印,跟他们也不能摁……转念又一想,这摁手印的背后是不是隐藏着什么巨大的秘密啊?
我们前面已经交代过二凤这个小姑娘可不同其他的女孩子。按说像今天这样的局面,她应当知趣地退出门外,回家便是。二凤可不一样,明知艰难偏向前,她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闯家子。
黄国英和秦国颂去了那家电料行,这里仍然没有秦国颂要的那种元器件。黄国英又带他去了无线电厂找他的那位朋友,朋友出差去了。于是两人边向回家的路上走着边谈天说地。快走到家的时候黄国英对秦国颂说:“天还不太晚,咱们再去其他的电料行转转。”秦国颂点头答应。
黄国英和秦国颂两个人平时都不大爱说话,尤其是不愿意和生人交谈。都是属于那种比较内向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城府较深,其实他们俩都有一个共同的性格,就是办事不爱张扬,并且非常的稳重。在做一件事之前一定要想好了才去做,做就做到极致,认真追求尽可能的完美,哪怕是一点瑕疵都不能忍受。尤其是秦国颂在做一件事情之前,他都要仔细的思考并制定这件事情的方案。方案成熟了才动手去做,极其严格的要求自己,不求最好,只求更好。所以经过他的手制作出来的东西都非常的漂亮,几乎臻于完美,旁人看了没有一个不夸奖的。
有时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奇怪,两个不爱说话的人到了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他们两个男人之间像极了大凤和大雅。自从大雅走了以后,大凤好几天都神不守舍,像丢了魂,像是恋人般的分离。
黄国英和秦国颂两个人在街上边走边聊。黄国英搂着秦国颂的肩膀,像搂着一个小弟弟,侧着脸低着头呵护着安慰到:“咱们今天多走几家电料行,我就不信买不到。”
秦国颂:“市里好几家电料行我都去过,都说没有,我正琢磨呢,如果实在买不到的话,我就自己动手做一个。”
黄国英说:“你能做?”
秦国颂点了点头:“我觉得行,把两个单联合成一个双联应该没问题,就是费用高了些。”
黄国英问道:“那要需要多少钱?”
秦国颂说:“两块多呢,如果能买到现成的双联可变电容器一块五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