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也不着痕迹的把电脑屏幕往旁边小幅度侧了侧，虽然依旧不影响黎璟的视线，但至少在心理上能给她一点安慰。

“没想去哪。”原也轻咳两声，语气寻常地回道，“只是随便聊两句而已。”

“有点晚了。”她把手按在电脑屏幕上方，十分自然地把它合上，“去休息吧。”

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自然糊弄不了黎璟。

他扣住原也的，制止她逃避的动作。

“你随便聊天的时候不会聊这种事的，也不会随便说要走这种话。”黎璟说得笃定，语调从升到降，“可你既然说了，那就说明你真的动过这个心思。”

“我没说错吧，原也？”黎璟掀起眼皮，随着说话慢慢沉下来的眼神落到她身上，“我自认对你还有一点了解，所以我对你这点小心思的揣摩，应该还不至于出错吧。”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本来听起来还跟说笑一般的调子瞬间就跌落到了谷底。话里的情绪像是风雨来临之前的阴云，沉沉的翻涌着。

手心里的汗不知道什么时候沁出来，粘腻地贴在皮肤上，黎璟无意识捻了两下，空调里扫出来的风正好吹过，瞬间，就是一阵让人难捱的冰凉。

心好像也有点凉。

黎璟缩回了手，闭了嘴，看着原也，目光平静又焦灼，就等她回应。

他期待着原也能否认掉他的话，可事与愿违，原也竟然没什么犹豫就承认了。

“好吧，我确实想过。”

原也并不畏惧黎璟威胁的目光，但他眼神里隐约中流露出的几分悲伤，还是让她实在没办法继续脸不红心不跳的跟他扯谎。

她叹了口气，坦诚跟黎璟开口，残忍又认真，“如果我们最后的结局真的是分开的话，我保证不了自己一定能做到冷静对待。”

“与其闹到受伤，还是距离远一点比较安全。”

黎璟盯着原也一直看，看到他的眼睛都有些发酸，但原也却始终没有开口。

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黎璟缓缓的动了动嘴唇，“…是啊，距离远了，就算我想找你，也没那个能力。”

医生还好，如果她重新去做她的雇佣兵的话，他一个商人而已，有什么能力和手段能接触到她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原也眉头一皱，感觉自己的话被故意曲解了，“我离开，必须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我们分手了。没有这个前提条件的话，这件事并不会发生。”

“我不会不告而别。”

她只是怕自己失控伤到黎璟，至于黎璟能不能找到她…

她们已经过了因为怄气就分手的年纪，一旦选择分开，那就一定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选择，换句话说就是——只要分开了，她们之间就不会存在任何复合的可能。

既然如此，那黎璟能不能找到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找不到反而更好。

断就要断干净。

原也对自己一向狠得下心，所以当然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回头路。

黎璟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即便原也说了他不会不告而别，他也没觉得安心，反而觉得更加恐慌。

毕竟在原也看来正常的事情，落到黎璟的耳朵里，无疑就是在直白的告诉他——他做的所有选择，都只有一次机会。

一旦选错了，她不会让自己回头，同样的，她也不会给他任何回首的机会。

落下的棋子不会被重新抬起，泼出去的水不可能被收回，原也一旦走了，就绝对不可能再回来。

以往黎璟是一定要和原也吵的，可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一时间没了和原也争辩的心思，只是胡乱点了点头，随便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今天的药我已经吃了，我先回房了，你也睡吧。哦，不对，睡不睡随你，你继续聊也可以…”

黎璟像只鸟似的又乱七八糟的点了点头，都不知道他是在跟谁点头，但反正他动作做完了一套之后，人就扭头走了。

原也看着黎璟恍惚的神色，心里忍不住有些奇怪，有心想要再多说些什么，可她跟上去后，脚还没踏进去呢，黎璟房间的门却在她眼前砰的一下关上了，甚至还落了锁。

原也在拿钥匙开门和等黎璟自己平复之间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选择明天早上，早一点来找黎璟，把这件事仔细再跟他说一遍。

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在黎璟的身体彻底恢复之前，原也不想打破她们现在不知道维持在哪个落点的平衡。

…

原也觉得自己犯了好多个错误。

第一，昨天晚上她不应该由着黎璟就那样精神恍惚的回房间，也不该选择第二天早上再跟他谈心。

第二，她不应该对黎璟完全丧失警惕之心，从一开始的能把他踹下床，以至于到了现在，任由他大摇大摆、毫不收敛地摆弄她，她都可以继续睡觉。

第三，也是最最不应该的一点，平日里她不应该拽着黎璟看什么乱七八糟的狗血剧，更不应该老是跟黎璟口花花说可以把她关起来！！！

不然，她也不至于一大早起来就和手腕上突然多出来的的铁链面面相觑了。

原也反复睁眼又闭眼，手腕上的东西却还在。

最后，她也还是只能接受了自己手腕上突然多了一套镯子的事实。

她捂住脸，试图让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但她一动，手腕上挂着的玩意儿随着她的动作叮叮当当的响，别说思考了，就连把注意力从这东西上转移开来的能力都没有。

“你醒了。”

黎璟站在门口，已经盯了原也有一会儿了。岂料原也一直不搭理他，没办法，他这才主动开了口。

“嗯。”原也懒懒地应了一声。

“你不生气吗？”黎璟走过去坐到床边。

他看着她的表情变换了好几分钟，后悔有，震惊有，无奈有，但愤怒之类的情绪，好像并没有出现。

“生气有用吗？反正你都这么干了。”原也把手放下，和黎璟四目相对。

“但是我不明白，你这是为了什么？”她蹙眉，眼神不解，“就因为昨天晚上我说分手了之后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