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之内,暖炉烧得正旺。
蹇硕斜倚在软榻上,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慢悠悠地品着。
他脸上挂着几分自得的惬意。
想象着此刻的陆恒,定是为了那五万两黄金焦头烂额,四处奔走。
再过几日,等这北疆杀神凑不齐钱,又不敢公然抗旨,就只能灰溜溜地交出兵权,带着三万残兵滚去那荒凉的漠南。
到那时,自己便是大功一件。
回了洛阳,张常侍和陛下定有重赏。
至于陆恒的死活,与他何干?
他甚至有些期待看到陆恒那副失魂落魄、虎落平阳的可怜模样。
然而,他这份悠闲的心情,并未持续太久。
接下来的几日,云中城表面上一派祥和。
太守府依旧按部就班处理公务,辛毗带着人在城外安置涌来的流民,商队往来不绝,仿佛那道足以改变北疆格局的圣旨从未到来。
唯有军营方向,偶尔传来操练的号子声,以及车马调动的声响。
但在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已然汹涌。
由荀攸亲自策划的“剧本”,开始上演。
第一份“紧急军情”被送到了太守府,同时,也“恰好”让驿馆里的蹇硕得知了内容。
“报!主公!漠南急报!赵云将军率领的勘探队,在弹汗山以北区域,遭遇大股不明身份的鲜卑残部袭击!请求指示!”
蹇硕听到这消息时,只是嗤笑一声。
鲜卑残部?
正好,让那些蛮子给陆恒添点堵,消耗消耗他那三万“精锐”的实力。
他乐得看戏。
可第二天,第二份“军情”又来了。
“报!主公!漠南战况紧急!赵将军所部与敌激战,白马义从伤亡颇重!已被围困,粮草堪忧,急需支援!”
蹇硕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赵云?他似乎听过这个名字,是陆恒麾下的一员猛将。
被围了?伤亡惨重?
这陆恒的兵,也不过如此嘛。
但看戏归看戏,别把漠南那块刚打下来的地盘给丢了。
第三天,“军情”变得更加严重。
“报!主公!十万火急!鲜卑残部似有大规模集结南下迹象,斥候探得其兵力不下万人!正猛攻赵将军营地!赵将军危在旦夕!”
不下万人?
蹇硕有些坐不住了。
他虽然巴不得陆恒倒霉,可圣旨上写得明明白白,是让陆恒去当“北州牧”,总督漠南军政。
要是漠南之地又被鲜卑人抢了回去,那“北州”不就成了个空壳子?
陆恒去哪儿当他的牧守?
自己回去如何向陛下和张常侍交代?
更重要的是,那五万两黄金!
圣旨上可是说了,那是充作“北州开创之军费”的!
要是漠南丢了,北州没了,陆恒肯定会拿这个当借口,赖掉这笔巨款!
不行!这钱绝不能少!
蹇硕越想越觉得蹊跷。
这漠南的乱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宣读完圣旨之后就闹起来了?
会不会是陆恒故意搞的鬼,想拖延时间,或者干脆以此为借口,拒不交钱交兵权?
他立刻派出身边的禁卫去城中打探虚实。
得到的回报却让他更加不安。
城内气氛确实紧张了许多,街上巡逻的兵士增加了,军营方向调动频繁,车马不绝,似乎真有大战将临的征兆。
就在蹇硕心中疑虑不定,七上八下的时候,陆恒亲自登门了。
只见陆恒快步走进驿馆,脸上带着明显的凝重与忧虑,原本挺拔的身姿似乎也因焦虑而微微佝偻。
一见到蹇硕,他便拱手长揖,语气沉重:
“天使!非是陆恒有意拖延圣命,实乃漠南军情万分紧急!”
“鲜卑残部死灰复燃,竟纠集了上万人马,将我派去勘探地形、准备建立北州前哨的部队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