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顿了顿,拿捏着腔调,声音尖细而刻意拉长:“征北将军陆恒何在啊——?接旨——!”
声音在府门前回荡,带着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
陆恒面色平静,向前迈出一步,身形挺拔如松。
他微微躬身,动作标准,声音沉稳:“臣,云中太守、征北将军陆恒,恭迎天使,恭听圣谕。”
他身后,郭嘉、戏志才、辛毗等文官,黄忠、张飞、关羽、典韦等武将,齐刷刷躬身行礼,动作整齐划一,气势沉凝。
蹇硕似乎很满意这种场面,清了清嗓子,从随从手中接过一卷黄澄澄的绢帛,缓缓展开。
他用那尖利的嗓音,一字一顿地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征北将军陆恒,忠勇可嘉,扬威漠北,荡平鲜卑,复我疆土,功在社稷,朕心甚慰……”
开篇尽是褒奖之词,细数陆恒北征以来的赫赫战功。
听着这些话,不少官员,包括陆恒身后的将士们,脸上都露出了些许轻松。
张飞那虬髯环绕的脸上,甚至忍不住咧开嘴,露出一个憨直的笑容,似乎觉得先前的担忧有些多余。
然而,蹇硕接下来的话,却让这份短暂的轻松迅速消散。
“……兹念陆恒功勋卓着,劳苦功高,特加封为冠军侯!食邑一千户!”
冠军侯!这可是仅次于县侯、乡侯的爵位,对于一个非宗室将领而言,已是极高的殊荣。
可戏志才和郭嘉两人,几乎同时察觉到不对劲。
朝廷的封赏,绝不会如此简单。
果然,蹇硕顿了顿,看着众人微妙的反应,继续念道:
“为安北疆,使漠南之地长治久安,特设北州!”
“辖漠南新拓之地,西起稽落山,东至白山险隘,北抵土兀剌河,南临并州。”
“升陆恒为首任北州牧,总督北州军政事宜!钦此!即刻赴任!”
北州牧!
戏志才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
郭嘉脸上那份惯有的慵懒也消失了,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将主公从经营日久的云中调离,去那片刚刚经历战火、百废待兴、环境恶劣的漠南之地担任什么北州牧?
这哪里是封赏,分明是流放!
“这……这他娘的!”张飞豹眼圆睁,须发戟张,浑身肌肉紧绷,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握着丈八蛇矛的手青筋暴起,眼看就要发作。
站在他旁边的关羽反应极快,丹凤眼一凛,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稳稳地按在了张飞的胳膊上,微微摇了摇头。
张飞感受着二哥手上传来的力道,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只是胸膛剧烈起伏,鼻孔中喷着粗气。
蹇硕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冷笑更甚,脸上却装出庄严肃穆的样子,继续用那不紧不慢的语调念诵着圣旨中最为歹毒的部分:
“陆将军麾下云中将士,久经战阵,劳苦功高,亦当犒赏。”
“然,北州初立,地广人稀,百废待兴,不宜驻扎过多兵马。”
“其麾下云中旧部,可暂交由并州牧董卓将军,代为接管整编,量才录用。”
“陛下体恤陆将军开创北州不易,特恩准陆将军,可自行挑选三万精锐,随之前往北州赴任!”
话音落下,太守府门前陷入了一片死寂。
剥夺兵权!
这才是圣旨真正的核心!
将陆恒一手带出来的近十万大军,直接划走大半!
只给他留下三万人,去那片鸟不拉屎的漠南绝域当一个空头牧守!
这简直是要将陆恒拔掉爪牙,削去羽翼,让他变成一只任人宰割的孤狼!
辛毗脸色微白,黄忠眉头紧锁。
典韦更是双目圆瞪,死死盯着那个尖声尖气的宦官,握着双铁戟的手咯咯作响,若非陆恒没有下令,他恐怕早已扑上去将此獠撕成碎片!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汇聚到了陆恒身上。
陆恒依旧静静地站着,身姿笔挺,脸上看不出任何明显的情绪波动,仿佛那道足以决定他命运的圣旨,与他无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