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稀里哗啦的落锁声。
坤斯急得上前拍门,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弹回柴房,摔了个屁墩儿。
他一头发丝、辫子、羽毛凌乱,微黑的脸上,白眼仁分明地盯着周蓝伊,像只被人欺负了的大狗狗,抱怨道:“这门上贴了符箓,精怪碰不得。大小姐,那观主长得像仙子一样,怎么如此诡计多端!”
周蓝伊眉心拢起,打量了下眼前的场景,心不在焉地回道:“是你看不出来她的算计。”
只见这处柴房内,横七竖八地躺着陈伯年那一行人,每人都是奄奄一息,嘴唇乌紫,吊着最后一口气的模样。
为首的陈伯年,不知醒着还是睡着,双眼半睁,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还喃喃说着什么。
坤斯凑近听了听,发现他在说,大小姐是仙人。
大小姐是仙人……
仙人……救命……
翻来覆去就这几句,坤斯如实转告了周蓝伊。
“你给他们下的什么幻境?”周蓝伊好奇问道,怎么又与她扯上关系了?
“同那次你们见过的差不多……”坤斯越说越没底气,说是差不多,不如说是直接照搬过去的。
松树林那一遭,耗了他大半功力,因此向陈伯年几人复仇时,他并没有重新编织一个幻境出来。
因此,连周蓝伊曾在幻境护住丁伯、孙嬷嬷等人心神的场景也搬了过去。
梦中陈伯年几人不断重复轮回被人吃掉的场景,被丢进油锅,滚烫的热油炸着皮肤,燎的每一寸血肉都发硬发脆,这样火辣辣的极端痛楚,清晰传遍他们全身。
亦或是被人生吃,在人类嘴里被坚硬的牙齿碾磨,先是皮肤碎裂绽开,而后血肉都爆浆挤出,黏连在唇齿间。
就像百斋阁的糖心酥,外皮炸的金黄酥脆,里面裹着焦糖流心,咬上一口,满嘴爆浆,唇齿都沁着香甜的焦糖。
这样的地狱般的场景,不断重复,这其中周蓝伊那仙姿倩影,怎么能不算一根溺水之人的救命稻草呢?
因此,陈伯年在疯前,看到周蓝伊救人的场景,心中最强烈的愿望,便是大小姐能不计前嫌,救他一命。
许是感受到了什么,陈伯年微睁开眼,眼前竟真是那道,他脑中滚过无数遍的身影。
那身影一出现,让他混沌痴傻的脑子,都有了片刻清明,他情绪激动,却又因中毒,虚弱道:“大小姐,求您救救小的,小的余生……愿为您当牛做马……”
他缓缓抬起手,伸向大小姐好似发着光的裙角,想抓住这根稻草。
周蓝伊却后退一步,避开了那只手。
她的确是好心来救他们的,但这份好心是给坤斯的,他们对自己做过的事,她可不会大度到当做没发生。
陈伯年见大小姐避开,绝望地垂下手,道:“大小姐不是来救我们的?我们跟了冯氏几十年,搭进去大半辈子,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到底算什么?”
坤斯见到灭了他子民的仇人,没好气道:“算你们倒霉!糟心的玩意儿!”
周蓝伊微微躬身,观察着他们体内的毒素,如何若水所说,已经浸入肺腑,药石难救。
她身为玄门弟子,毒也有过接触,但会解的种类不多,可恰巧,这毒,她曾学过,师傅也教过她解法!
师傅认为,世间无论什么毒都能找到对应的解法,无一例外。
“遇到本君,算你们走运,你们命数未到,便是阎王再世,今日也死不了。”
周蓝伊说完,拿出一小瓷瓶,里头装着水银,倒出极少一滴的水银与朱砂混合,让坤斯一一喂他们服下。
水银本就是剧毒之物,与朱砂混合后,外敷可去腐生肌,内服自是毒上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