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装点。”沈知霜把盛满蜂蜜的玻璃瓶推过来,“再带些新鲜巢蜜,城里人稀罕这个。”
吃完了饭,陈光阳趴在炕上让媳妇给涂药。
蜂毒发作得厉害,整个后背肿得像发面馒头。
沈知霜的指尖蘸着八股牛子根儿粉,轻轻按在伤口周围。
“嘶……轻点!”陈光阳龇牙咧嘴。
“哈哈,让你还嘚瑟不。”沈知霜嘴上骂着,手上力道又放柔几分。
月光从窗帘缝漏进来,照得她睫毛在脸颊投下小扇子似的影。
陈光阳突然翻身把人搂住,不顾后背火辣辣的疼,咬着媳妇耳垂含糊道:“蜂蜜都给你了,不得给点甜头?“
“不要脸“沈知霜的骂声被堵在喉咙里,窗台上的蜂蜜瓶子映着俩人影渐渐叠成一个。
院里的狗子突然叫了两声,可能是又被蛰伤的鼻子疼醒了。
月光泡着窗棂,蜜香混着药草味在暖烘烘的炕上慢慢发酵。
第二天一大早。
天刚蒙蒙亮,陈光阳就骑着黑风马往县城赶。
马鞍两侧挂着鼓囊囊的麻袋,左边是熊掌熊胆,右边是三罐封好的野蜂蜜。
路过公社时,王大拐正蹲在碾盘上抽旱烟,看见他老远就招手:“光阳!县里刚来的通知,让你有事儿去县里面一趟!”
“咋地了?“
“公安局找你有事儿!”王大拐笑得见牙不见眼,“公社喇叭刚喊的!”
陈光阳明白,大概就是那人贩子的事儿。
陈光阳咧咧嘴,心说李卫国动作还挺快。
他拍了拍马鞍上的麻袋:“等回来再说,先给孙主任送山货去。”
到了轧钢厂后孙为民早就候着了。
见着熊掌和熊皮就两眼放光:“好家伙,这品相!”手指在月牙白毛上摸了又摸,“我肯定能给你整个好价格。”
陈光阳把蜂蜜罐子递过去:“纯椴树蜜,里头带蜂巢的。”
掀开纱布一角,金灿灿的蜜汁黏得能拉丝。
孙为民凑近闻了闻,突然打了个喷嚏:“嚯!这冲劲儿!”
他揉着鼻子笑,“领导肯定喜欢,光阳就多谢了啊。”
然后给陈光阳拿出来一沓大团结。
陈光阳也没有数,直接踹兜里面了。
从轧钢厂出来,陈光阳就来到了大院:“不是,人找到了?”
“我就知道你小子聪明,已经找到人了,就他们卖给隔壁县的山里面了,我寻思你是头功,不去不好。”
陈光阳来了来了,点了点头:“那就走一趟吧。”
这次给陈光阳可是配了一把新的54式手枪,然后带着吉普车,就朝着山沟沟里面走去。
吉普车碾过山路的碎石,车尾扬起一溜黄尘。
陈光阳透过车窗看见远处山坳里几间低矮的土坯房,烟囱歪歪斜斜地杵在茅草屋顶上。
“就那户。“开车的公安小张指了指山腰,“老光棍花三百块钱买的媳妇。“
陈光阳眯起眼睛。
土房前晒着玉米的席子突然被掀翻,有个蓬头垢面的身影正往柴垛后面钻。
“要跑!“李卫国一把推开车门。
陈光阳比他更快,大脚刚沾地就窜了出去。
柴垛后头传来“哗啦“一声,那女人已经翻过矮墙往林子里冲。
“站住!我们是公安局的!“李卫国在后面喊得嗓子劈叉。
陈光阳没吭声,三步并两步追上墙头。
那女人跑起来一瘸一拐的,蓝布裤子膝盖处磨得发白。
眼看要钻进榛柴棵子,陈光阳一个飞扑拽住她脚踝。
“啊……别打我别打我了……“尖叫声惊起飞鸟。
女人在枯叶堆里拼命挣扎,指甲在陈光阳手背上抓出几道血痕。
乱发间露出的半张脸青紫交错,嘴角还结着血痂。
“王彩霞?“陈光阳松开手,“是老知青?“
女人突然僵住,浑浊的眼珠子慢慢聚焦。
她嘴唇哆嗦着,喉咙里挤出个破碎的音节:“同志?“
后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李卫国喘着粗气跑来,警服让树枝刮开了线:“可算……找着了……“
这时候屋子里面冲出来了一个驼背老汉,手里举着粪叉:“干啥的!这是俺花钱买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