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地相隔,怕终身再无相见之时,汝母族一切安好,公主吾已禁足在深宫之中,便有破门之时,也无人在意,待到吾儿功成名就,可直入皇庭内院,掘冷宫之地三尺,便可将人接出。
吾已到风烛残年之时,吾儿不必挂念,人死由天定,为父享受多年,已死而无憾。”
江一梦看完信件的最后一段话,心里有点酸酸的。
她以为大家都是不得父母爱的小可怜,结果,原来就她一个最惨。
什么老皇帝昏庸无道,沉迷美色。
全部都是假的。
他把最能撑起安国,撑起朝廷的两个人驱逐到北地,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放宽所有权限。
给他们铺路安排。
是在逼着他们造反,也最希望他们能造反。
现在的安国已经不是皇家能够说了算的了,皇帝就算是再想做一个好皇帝都没有用,没有人会倾听他的声音,他只是一个傀儡假人。
骂名全部都他担着,实实在在的好处全都落进了别人的口袋。
大张旗鼓的流放,受万人唾骂,只为了能把自己的儿子和外甥,都送到最安全的地方去。
北地天高皇帝远,不仅仅是皇帝的手伸不过来,那些世家大族的手也伸不过来。
从这里开始起势,就是最好的选择。
之前所有想不通的地方,好像在这一刻都想通了。
难怪在原本的历史上,两个人死后,老皇帝会发那么大的火。
以强硬的态度,屠杀的特别多的官员。
人们都说他是为了挽回自己那点岌岌可危的名声,却无人知道他那时有多么的绝望。
精心布置了这么多,却算不过天命,算不过世事无常。
江一梦仿佛透过这些文字,看到了一个垂暮老人,看着高高悬挂在夜空上的月亮,孤寂有萧瑟的背影。
他想救自己的国家,想救自己的孩子,可他只有一个人的力量,他办不到。
“兄长相信他说的话吗?”
萧陌寒沉默良久,开口询问。
“想相信,年少时父皇待我极好,虽然在外人面前多有严苛,但关起门来,父皇给予了我,他能给的一切,所以他在不由分说的将我流放,斥责我的时候,我心里是不甘不愿的,其实到了北地这么久,我一直都有怨,夜里想不通时也有,总觉得父皇不会那么对我。”
“陌寒,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武陵鹤末了,发出长长的哀叹。
确实如父皇所想,到了北地开始,他就一直在谋划着造反。
既然无法光明正大顺理成章的得到那个位置,那他就自己努力争取。
左右窝在这贫瘠之地,也没什么未来可言。
倒不如放手一搏。
他有的时候也会想,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功成,带着大军直入皇宫之时,父亲看到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震惊他能做到这种程度,后悔没有斩草除根,还是他最熟悉的骄傲?
现在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他真的能做到,父皇是骄傲的。
他一定会为自己骄傲。
“哎,皇上那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他留下公主他们,也是为了让我们没有后顾之忧,若不到生死存亡之时,他不会写信给你,我们最好快点做准备,在他还活着的时候。”
萧陌寒心里也不好受,但他依旧在冷静的分析。
老皇帝还活着,就有人给那些世家大族背锅,所以他们都舍不得老皇帝死。
可是如果被流放的武陵鹤他们威胁到了这些世家,皇帝没有任何动作,就一定会被迫死亡。
皇帝的死讯一旦传出,整个天下都会乱起来。
老皇帝的生命现在就像是一根弦。
一根筋绷着,支撑这岌岌可危安国,随时都会断掉的弦。
“好在我们没有冲动,把曲家旁支杀干净,不然这封信也到不了我们手里,曲家老二是个老谋深算的,没那么好相与,若有机会就一并除了吧,切记,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世家掌权,可用,但不可长用。”
武陵鹤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低着头将信件折好,小心翼翼的放回到信封之中。
若没有别的奇迹发生,这大概是他父亲最后一次对他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