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寸土地都在反复争夺,每一刻都有生命在消逝。
官军凭借着人数优势和精良的装备,不断地将士兵送上城头;而无生教则依靠着地利、诡异的手段以及被煽动起来的狂热,死死地抵抗着。
新入教的教众在最初的恐惧之后,目睹了身边的同伴或惨死、或奋勇杀敌,又被那浓烈的血腥气和吴仁安之前的言语所刺激,一部分人也开始变得麻木和疯狂起来。
他们挥舞着从官军尸体上捡的兵器,胡乱地砍杀着,或是抱着冲上来的官军一同滚下城墙。
城墙,此刻真正化作了一座巨大的血肉磨盘。
无论是官军士兵,还是无生教教众,都在这磨盘之中被无情地碾碎。
鲜血汇聚成溪流,顺着城砖的缝隙流淌,将墙体染成了令人作呕的暗红色。
断裂的兵器、破碎的甲胄、扭曲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形成一道道临时的“壁垒”。
空气中,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混杂着汗水、烟尘、焦臭以及死亡的气息,令人闻之欲呕。
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巨石轰鸣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要将人的耳膜撕裂。
吴仁安依旧静静地立于城楼之上,暗红色的身影在弥漫的硝烟和血雾中若隐若现。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冷漠地扫视着下方惨烈的战场,如同在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戏剧。
士兵的死亡,教众的牺牲,在他眼中似乎都只是冰冷的数字,是达成他目的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随着杀戮的进行,空气中弥漫的血煞之气越来越浓郁。
这些血煞之气,对于修炼《血煞噬魂功》的他而言,无异于大补之物。
丝丝缕缕的血煞,正被他新生的、布满细微孔窍的暗红皮肤悄然吸收,滋养着他那刚刚融合完毕、尚需稳固的躯体与力量。
他看到了铁牛如猛虎般在敌群中冲杀,巨斧翻飞,所向披靡;也看到了赵无常指挥着毒人,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悄无声息地释放着致命的毒箭,让一些冲上城墙的官军士兵在无声无息中倒下,身体迅速腐烂发黑。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他的预想进行。
官军的攻势虽然猛烈,但在阳泽城坚固的城防和无生教不计伤亡的抵抗下,暂时还无法取得决定性的突破。
这场血腥的消耗战,才刚刚开始。
风,似乎更冷了。
天色依旧阴沉,阳光无法穿透那厚重的云层,也无法穿透这战场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绝望。
城墙如同一道伤疤,横亘在大地之上,不断地流淌着鲜血。
而这道伤疤上的绞杀,还在继续,愈演愈烈。
一名年轻的官军士兵,脸上还带着稚气,他刚刚砍倒了一名无生教徒,还未来得及喘息,一支冷箭便射穿了他的脖颈。
他捂着喷血的伤口,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对生的眷恋,缓缓倒下,身体很快便被后面涌上来的同伴踩踏。
另一边,一名断了手臂的血丹勇士,状若疯魔,用仅剩的一只手死死抱住一名官军百夫长的大腿。
张开嘴,狠狠地咬向对方的咽喉,任凭对方的长刀砍在他的背上、头上,直至两人一同倒在血泊之中。
这就是战争。
没有诗意的田园牧歌,只有最原始、最残酷的生存与毁灭。
生命在这里变得廉价无比,如同被随意收割的野草。
所谓的荣耀、忠诚、信仰,在飞溅的鲜血和冰冷的刀锋面前,都显得苍白而虚无。
吴仁安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那并非喜悦,而是一种掌控一切的冷酷。
他知道,这只是开胃菜。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他需要用这场血腥的磨盘,将那些新收纳的、尚存疑虑的教众彻底洗礼,将他们的恐惧转化为狂热,将他们的生命榨取出最后一丝价值。
同时,也要让城外的朝廷大军,真切地感受到,这座被无生教占据的城池,将是他们无法轻易跨越的血肉地狱。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暗红色的指甲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光。
“传令,”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战场的部分噪音。
“让预备队准备,轮换防守。告诉他们,杀敌一人,赏银一两,杀敌十人,赏良田一亩!战后,凭人头记功!”
冰冷的命令,伴随着赤裸裸的利益诱惑,再次传遍了城墙。
守军的士气,在伤亡带来的恐惧和重赏激起的贪婪之间,达到了一个新的沸点。
城墙绞肉,血肉磨盘,这残酷的序幕,才刚刚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