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星沉,乌云密布,天地间一片漆黑,唯有密室中央那座新掘的深坑,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坑底,并非泥土,而是翻腾的、粘稠如浆的暗红色液体。
这便是“化神熔血池”。池壁以特殊的金属浇筑,刻满了扭曲蠕动的符文,隐隐与地底深处涌动的地煞之气相呼应。
池中液体散发着浓郁的、混合着血腥、药香与硫磺的刺鼻气味,表面不时鼓起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气泡,破裂时发出“咕嘟”的声响,释放出袅袅的、带着异彩的烟雾。
王青山搜集来的那些珍稀药材,此刻已尽数投入池中,化为这诡异药液的一部分。
千年血珊瑚之心、九幽阴煞草、离魂花露、旱魃心头血……甚至还有陈景和后来“慷慨”送来的一截散发着阴冷木气的“木诡之髓”。
无数天材地宝,无数生灵精粹,此刻都汇聚于这一池血水之中,等待着它们最终的“宿主”。
少女身赤身裸体,站在池边。
烛火映照下,她那白皙细腻的肌肤泛着象牙般的光泽,身姿窈窕,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然而,她那双冰冷的眼眸,却如同两颗嵌入美玉的寒星,不带丝毫人类的情感。
在她身旁,那具同样赤裸的原躯体静静矗立,肌肉虬结,线条刚硬,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却死气沉沉,宛如一尊精美的石雕。
新身为“子”,旧体为“母”。
完美根基为“药”,气海修为为“炉”。
今日,此时,此地,她将行那逆天夺命之举——子母同炉,夺胎换骨!
没有丝毫犹豫,吴仁安控制着两具身体,同时迈步,缓缓走入那翻腾着诡异光芒的“化神熔血池”。
嗤……
滚烫而粘稠的药液瞬间淹没了她们的脚踝、小腿、腰腹……直至没顶。
那感觉,并非单纯的灼热,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溶解一切的腐蚀感,仿佛亿万只蚂蚁在啃噬着每一寸血肉、每一根神经。
池水翻腾得更加剧烈,暗红色的液体如同沸腾的岩浆,围绕着两具身体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池壁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发出幽幽的光芒。
当两具身体终于触碰到一起时,一股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吴仁安的意识。
仿佛灵魂和肉体被同时投入熔炉之中,被无情的碾碎、搅拌。
骨骼在咔嚓作响,血肉在吱吱融化,经脉如同被撕裂的蛛网,寸寸断裂。
新旧身体的骨骼、血肉、经脉,在药力的作用下,开始溶解、碰撞、试图重组。
原身体积攒的庞大驳杂力量,如同汹涌的洪水,疯狂冲向新身体的纯净完美根基。
而新身体则如同一个无底洞,贪婪地吞噬着这股力量,试图将之消化,烙印上属于自己的“完美”属性。
“还我命来!”
“吴仁安!你不得好死!”
“杀!杀!杀!”
无数张扭曲、怨毒的面孔,如同潮水般涌入吴仁安的脑海。
那是被她杀死之人的怨念,是《血煞噬魂功》吞噬生灵精气时残留的。
此刻在“化神熔血池”的刺激下,与原身体那驳杂力量中潜藏的、属于被吞噬者的残存意志碎片混合、发酵,化作了前所未有、狰狞恐怖的心魔幻象!
金戈铁马,尸山血海;阴森诡谲的木殿,陈景和那非人的面容;被她掏心生啖的探子,临死前那绝望的诅咒;甚至还有那十名被她虐杀、充当“灵田”的少年,稚嫩脸庞上凝固的恐惧……
他们的面孔,扭曲狰狞,带着无尽的怨恨与诅咒,如同厉鬼索命,疯狂冲击着他的神智。
原身体驳杂力量中,也残留着无数意志碎片,那些记忆、情感、执念,同无数细小的虫豸,啃噬着他的灵魂。
心魔幻象与意志碎片交织在一起,化作更加恐怖的景象,如同炼狱降临,要将他的意识彻底吞噬,让他彻底疯魔。
熔池之中,那两具原本泾渭分明的身体,此刻已彻底失去了人形,完全溶解、混合,化为了一滩巨大无比、蠕动不休的血肉!
这团血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表面布满了扭曲的血管状纹路,如同一个活生生的、正在搏动的心脏。
每一次搏动,都吸收着池中磅礴的药力,也释放出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
在药力的作用下,这团血肉开始缓缓凝聚、塑形。
它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按照吴仁安原身体的模板,并结合新身体的完美根基,重新构建着血肉骨骼,经脉脏腑。
就在身体即将凝聚成形,轮廓初现之际,吴仁安的意识,却突然失控了。
仿佛一根绷紧的弦,终于不堪重负,断裂开来。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撕裂成无数碎片,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随时可能熄灭。
与此同时,熔池中的药液,如同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突然变得狂暴起来。
它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那团蠕动的血肉之中。
血肉的蠕动变得更加剧烈,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它的形状开始变得不稳定,原本人形的轮廓,开始扭曲变形,隐隐有向着某种非人形态畸变的趋势。
吴仁安的意识,彻底沉沦于无边的黑暗之中。
那一方“化神熔血池”早已不复初时的平静。
池水,与其说是水,不如称之为一锅沸腾的血肉浓汤。
粘稠、猩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与焦糊人肉气味。
像极了九幽深处熬炼魂魄的魔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