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仁安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这一次的痛苦,不同于修炼《血煞噬魂功》时的灼烧与撕裂。
也不同于修炼《青龙控鹤功》时的筋骨拉伸,而是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难以言喻的酸麻、刺痛与……生长感!
他仿佛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周身的骨骼,在一种无形力量的催动下,微微震颤。
发出细密的“咔咔”声。
骨膜下的细胞疯狂分裂,细小的骨刺时而刺破皮肉,带来尖锐的痛楚。
时而又迅速消融,化为乌有。
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不受控制的骨骼试验场。
与此同时,更为恐怖的是那随之而来的心魔反噬!
仿佛决堤的洪水,无数扭曲、怨毒的面孔在他眼前浮现、旋转、尖啸!
有白鹤武馆弟子临死前惊恐绝望的眼神;有被他活取心肝炼制血泪丹的富商,无声地张着血洞的胸膛;有被《血散手》化作肉泥的教众和官兵,发出凄厉的哀嚎;有陈家上下,怒目圆睁,死不瞑目;有德安府镇魔司的统领和队员,残肢断臂,控诉着他的残暴;有被他以《血散手》化为肉泥的教众……一张张扭曲、怨毒、充满痛苦…
“还我命来!”
“吴仁安!你不得好死!”
“食我肉,寝我皮!我要你永世沉沦!”
“痛!好痛啊!!”
更有无数在战火、饥荒、酷政下死去的阳泽城百姓,麻木而空洞地望着他……
他们的痛苦、怨恨、恐惧、绝望,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入吴仁安的灵魂深处!
“鼠辈!尔等不过是吾登临绝顶之踏脚石!死则死矣,何敢扰吾心神!”
吴仁安双目赤红,青筋在额角和脖颈暴起,状若厉鬼。
他强运《血煞噬魂功》,周身血煞真气狂涌而出,化作粘稠的红黑雾气,将他整个人包裹。
血煞真气霸道无比,带着吞噬一切的凶戾,与那无穷无尽的心魔幻象激烈碰撞。
密室之中,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嘶吼,与吴仁安体内爆发出的凶煞气息相互冲击、湮灭。
他的身体内部,更是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四肢百骸的骨骼都在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额头青筋暴突,冷汗浸透了衣衫。
吴仁安盘膝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微微颤抖,却始终挺直了脊梁。
任由那骨骼的异变与心魔的嘶吼在体内体外肆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数个时辰。
当窗外第一缕熹微的晨光透过高窗的缝隙,洒落在那积满灰尘的书卷上时,吴仁安体内的痛苦与异动终于潮水般退去。
他缓缓睁开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淡淡血腥味的浊气。
此刻的他,外表看上去并无太大变化。
然而,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暗夜中燃烧的鬼火。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心念微动,一股精纯的血煞真气涌向指尖。
“嗤……”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
只见他右手食指的指甲下方,一小截细如毫针、色泽苍白、带着森森寒意的骨刺。
缓缓地、却又无比清晰地生长了出来,约莫探出半寸,在灯火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老槐手》……《生骨诀》……大成……”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以吾骨为种,夺万灵血肉,重铸吾之根基……哈哈哈,妙!妙极!”
他缓缓收回骨刺,指尖皮肤留下个血口子。
密室中,散落的古籍卷轴凌乱地铺了一地。
从今往后,这世间所有拥有强健体魄、精纯气血的生灵,都将可能成为他吴仁安重塑道基的“沃土”!
“以吾之骨为种,植入尔等血肉为田……待根基重塑之日,便是尔等……化为枯骨之时!”
一丝冰冷而残酷的笑容,在他嘴角缓缓绽放。
根基!那可恨的根基!
他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将那本残破的《老槐手》和姚旭升的注解随手收入怀中。
至于宝库中其他的秘籍,他已然看不上眼。
目光扫过那些被他视为“炉鼎”的年轻教众名单,血眸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