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铁低头道,脚下不自觉挪动些许,似是不安。
“菩萨心肠?本座要菩萨心肠?”
“香主恕罪,属下只是如实禀报。”
董铁声音微颤,额上泛起细汗。
自广裕昌米铺事发后,香主杀性更甚,谁敢有半点不敬?
吴仁安摆手示意无妨。
“以后再有奸商,一并杀了!屠灭全家!”
“陈家那边如何反应?”
“陈家众人如惊弓之鸟,自陈元福遣人递信请罪后,便无了动静。今早有小道消息,说是连陈元福也得了重病,也已三日未出陈府。”
闻言,吴仁安眉头一挑,眸光微闪。
萧远山一死,陈家元气大伤,加之陈景明暗中离心。
陈元福势单力孤,陈家暂时应是闭门思谢客了。
“我那师兄那边呢?”吴仁安漫不经心地问道,手指轻叩桌面。
他站起身来,靠着那根青铜拐杖。
缓缓踱步至窗前。
窗外,街道上偶有行人匆匆而过。
不似先前那般死气沉沉。
远处酒楼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点点灯火勾勒出阳泽城的轮廓。
“大香主已三日未出木殿。小人奉您之命,前去禀报米价一事,只在门口传话。大香主只言"善"一字,并无任何干涉之意。”
吴仁安闻言,眉头微挑。
“他无干涉”
“回香主的话,正是。传话的人也觉蹊跷,特意复问是否需转告什么,大香主只言"各司其职"四字,语气平和,甚至可称温和。”
“传话人可曾见到大香主本人”
“并未。只听其声,隔着木殿大门。”
“是在筹谋什么大事吧…”
吴仁安低语,目光透过窗户看向远处那座隐没在夜色中的木殿。
木殿四周,树影婆娑。
隐约可见几道诡异的木藤在黑暗中蠕动,宛如活物。
吴仁安眼中精光一闪,复又敛去。
“退下吧,我要静养。若有要事,再来禀报。”
待董铁躬身退去,室内再度归于寂静。
吴仁安沉思良久。
右腿刺痛阵阵,却比不得心中阴影更甚。
二师兄身份已明,必是朝廷的人。
若朝廷已着手围剿无生教,大军压境只是时日问题。
“陈景和必在木殿筹谋大事,我须得趁这段时日,壮大自身实力,以应万变。”
他伸指沾了茶水。
在桌案上缓缓写下几个字,顷刻即干。
“千钧一发,早做准备。”
取出一方青玉印,指尖微拨转动。
印上所刻竟是两副印文,一面是“无生教香主”,一面却是“仁安”字样。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吴仁安拄杖站起,步履蹒跚地踱到书案前。
取出宣纸,提笔蘸墨,笔走龙蛇。
“速遣铁牛率教众入城,只余赵无常守山,其余人等连夜赶路,限三日内须至城中听令。”
落笔,加盖“香主”印章。
又折为方寸大小,暗暗交付门外候着的执事火速送往万树山庄。
吴仁安取出桌底暗格中的舆图,摊开在桌面上。
图上密密麻麻地标注着阳泽城的街巷、要塞、水道,以及各个势力的分布。
他的指尖在图上轻轻划过,心中盘算着各种可能。
“入城容易出城难啊…”
他喃喃自语。
“相公,用些清粥吧。”
月如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