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慧莲送了南瑾回来,向太后回禀道:
“回太后,瑾主儿走了。”
“嗯。”太后淡淡应了一声,又问:
“偏殿的【无枝香】,味道散了吗?”
慧莲笑道:“送了瑾主儿出宫后,偏殿门窗皆已大敞,太后安心。”
太后满意地颔首,旋而低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慧莲立时会意,忙捧了浸泡着玫瑰汁水的法莲铜盆,端放在太后面前。
太后双手没入水中,仔细清洗着。
听慧莲又道:“青枝一直在顺妃宫中盯着她。顺妃今日去找了瑾常在,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她语气愤愤,“太后对她那般好,她要算计贞妃也便罢了,哪来的胆子连太后也敢算计进去?太后说不办寿宴,那是叫人看着您慈悲。
可那些小辈自然都得劝着您,怎么着也要让您把这四十大寿过顺心了才是。没想到顺妃竟还真不想叫您办了?”
“哼。”太后冷笑一声,可脸上却不见一丝笑纹,
“贱婢就是贱婢,出身低贱,即便爬上高位,也注定要惶惶不可终日。”
慧莲恭顺道:“好在瑾常在还是肯为太后思虑的。”
“不然呢?”太后平静地垂眸,双手在铜盆中漾起层层涟漪,
“她若敢说错一句话,哀家自会叫她那张脸,彻底烂了去。”
她这话说得不疾不徐,
反倒正是因为语气过于平静,才叫人听来骇然。
慧莲忍不住浑身一凛,很快又低声说:
“此番总归是敲打了顺妃,叫她日后也该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只是另有一事奴婢想不明白。瑾主儿和庆阳公主并无相像,方才太后为何要如此说?”
太后眉头微蹙,“她跟顺妃一样,都是贱婢出身。贱婢如何能与哀家的庆阳相提并论!?”
她负气抬手控着水珠。
慧莲立马递上一方绣着番莲花的帕子。
太后一边擦手,一边冷笑着说:
“只是皇上喜欢她。哀家少不得要给她这个新宠几分薄面。”
她抬眸看着慧莲,
略有浑浊的眸色在烛火的映衬下,愈发显得狡黠而从容,
“你以为哀家不知道,她肚子里那坨肉,究竟是怎么没的?”
慧莲一怔,“太后的意思是”
太后冷道:“生在帝王家,做母子的本就是要互相成全。皇帝想让哀家帮他担下这个责任,不叫新欢为着此事与他生出嫌隙来。
哀家能理解,也愿意替他承担。但他也得认哀家的好。别以为他手段高明,能利用了哀家,还叫哀家被蒙在鼓里。”
她低垂眼帘,肃声念了句佛,而后吩咐道:
“淑妃死在宫中,多少晦气。你去叫人将长春宫重新修葺一番。”
说着缓一缓,落重了音道:
“尤其是要仔细着,把宫墙刷的新亮些。明白了吗?”
慧莲笑着颔首,“太后睿智。”
太后但笑不语,
只随手将帕巾一丢,盖在了佛龛前供着的金身佛祖小像的脸上。
而后转身,信步回了内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