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许平安支支吾吾,半晌不敢应下。
后来还是采颉急了,揪着他的耳朵,泼辣道:
“小主都被人欺负成这样子了,你还在这吞吞吐吐什么?
你明知道月份大了有可能会伤着小主的身子,现在滑胎是最好的时候,你还犹豫什么?
医者都是要救人的。许平安!你别是进了太医院那个大染缸,就忘了自己的初心,”
采颉气得不轻,眼泪都快逼出来,
“小主对我有救命之恩!若非小主当日护我,我只怕现在连个全尸都没了。你若是害得小主不得好,我可再不见你!”
许平安见采颉急哭了,这才连声劝慰,
“好好好,你别哭啊,我又没说我不帮小主。”
他沉沉舒了口气,“你说得对。我为医者,自当救死扶伤,不该被旁事所扰丢了初心。”
说着看向南瑾,恭敬一揖,
“而今皇嗣在小主腹中不过豆大,尚未成形。此刻滑胎,对母体伤害轻微,至多是落一场腹痛大红。小主年轻,恢复上三五个月,就能彻底养好身子。”
南瑾连声谢他,“那就劳烦许太医,按着长春宫墙皮上贞妃的那些‘心思’,帮我准备一贴药。”
她护着小腹的手紧了紧,再是不舍,也终究吐出了一句,
“我要亲手,送这孩子最后一程”
这日后来,许平安终是答应了南瑾所求。
在荣嫔与王贵人给皇后请完安,即将回到瑶华宫前,南瑾让许平安先行离去,早做准备。
窗外,雨势不减,更有雷鸣阵阵。
南瑾身心俱疲,
“我累得很,想歇一会儿。等下若皇上来看我,你就说我睡着。”
采颉告退后,南瑾并无安枕。
她到底是做了半个母亲的人,她怎么能睡得着?
南瑾坐在妆台前,麻木地看着镜中人。
五官仍是精致,但脸色却憔悴得出奇。
仿佛娇艳的花儿经了风雨摧残,整株都蔫败下去。
但南瑾没有时间悲伤了。
她不怕跌倒。
她只怕自己没本事站起来!
南瑾深呼吸一口气,打开妆台屉子,对镜上妆。
薄施一层水粉,点涂腮红,口脂映上唇,又擦去八成,只留下淡淡的粉色。
她一遍遍修改着妆容,
直到镜中人看不出半点妆感,但尤显容光焕发,恰如天然好气色,这才满意。
转身躺在床上,
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房梁上的彩绘,出神思索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南瑾听见外头有了动静。
她知道是沈晏辞来了,忙垂下眼帘装睡。
当奴才久了,事事听从主子吩咐要第一时间回应,南瑾早就练就了一副好听力。
她听见寝殿的门被轻轻推开,
有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寸寸逼近,
独属于沈晏辞身上的月麟香灌入她的鼻息。
南瑾浑身放松,即便是在装睡,却是连睫毛的煽动也不见有。
直到,
她察觉到有人欺上来,轻吻着她的眉心。
这才慵然睁眼,“皇上?”
沈晏辞眼中满是笑意,
他搀扶南瑾坐起身,仔细端详着她的脸,
“今日气色瞧着好了许多。”
南瑾闻言,立时抬手遮掩,转头羞道:
“我贪睡,又是才醒来。这般貌似无盐又不修边幅的,皇上是要瞧我笑话呢。”
“乱说。”沈晏辞笑道:“你若是貌似无盐,只怕这六宫粉黛都要尽失颜色了。”
他牵起南瑾的手,按在掌心,
“朕听说你没什么胃口,特意叫御膳房准备了些开胃可口的吃食,等下叫人送来。今日晚膳,朕留下陪你一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