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祈夏走过来,踏上台阶时看见不远处的人这副憔悴失落的模样,不由得皱眉:“你怎么了?”
那家伙没有开口,发抖似的静静将自己的缩得更紧,但苍白眼皮下的瞳眸还是缓慢朝她的方向望过来,木然,空洞,像一片死寂的海。
“说话。”花祈夏抬了点儿声音,也冷厉了些。
“祈夏……”台阶上的人仿佛刚辨别出来人,又好似刚从一场湿漉漉的噩梦中挣扎脱身,他嗓音哑得像干涸的砂砾,吞咽的动作很艰难,“祈夏。”
花祈夏走近两步,“干嘛把我的信封当垃圾丢。”她说起来就很无语,“你找到就找到了,跑什么?”
乔星灿很小幅度地摇头,很久,声音飘散在绚烂的彩光与空荡的塔楼中:“……不是。”
花祈夏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声音,不得不侧过头更仔细地用耳朵去听:“不是什么?”
乔星灿就又不说话了,她等了几秒,又转头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最终泄了口气似的上前席地坐在了乔星灿下面的两节台阶上。
“算了,不说就算了。”
她有点儿饿了,不大想和他玩“你比划我猜”的游戏,花祈夏抬起一条胳膊用另一只手系那袖子上快要散开的抽绳,她哥总是喜欢拽它,刚才她要与闻人清和单独谈事,盛修不情不愿地抬手一拽差点儿把整条绳子给抽出来。
花祈夏一门心思和难搞的抽绳作斗争,没有看见她身后那双不敢移开却满是落寞与哀伤的眼睛,宛如美人鱼那双走在刀尖上的腿,分明靠近撕裂的疼痛也执拗地不愿停驻。
乔星灿就这样望着花祈夏的背影,听见骨子里狂风暴雨的恸哭。
时间在阴冷的空气中一点点游走,花祈夏终于系好了绳子,拉了拉裤脚重新站起来,起身瞥他一眼,“走不走。”
乔星灿后颈的关节因为他埋头的动作而凸起来,那双失神的眼睛随着花祈夏起身后就沉熄下去。
花祈夏站了一会儿,玻璃折射出美轮美奂的光线令她心生惊艳,她仰起头,欣赏着哥特式风格的彩绘,忽然,乔星灿沙哑的嗓音再一次传入她的耳朵——
“对……。”
花祈夏闻声低下头,她的侧颜被玻璃上赫克托尔的宝剑映成鎏金色,“什么?”
“对不起……”
她看不见乔星灿的脸了,他埋在膝盖上肩膀急速抖动着,那句带着哽咽的“对不起”很快淹没在断断续续轻哑的抽泣声里,像是开闸前最后的堵滞。
在满是古希腊悲剧史诗的彩绘塔楼中,乔星灿在花祈夏的视野里越来越小,好似坠入无尽哀伤却不壮阔的旋涡中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花祈夏很久没有说话,她眉心依然拧着,似乎是费解又像是思考,但眼底很沉静,直到失水般的空气被乔星灿持续了许久的哭泣沾湿,她才嗅到一丝腥潮的泥土芬芳。
——是从窗外传来的,看来明天会下雨。
“……对不起,对不起……”
眼前的一片白逐渐压低了抽泣的声音,他似乎只有这一句话会说,反反复复地说着,花祈夏耳边响起了闻人清和的话:
“不论什么原因都不是他可以伤害你的理由,但是也许,在了解更多背后的隐情后,你和他都可以用更全面的理解去处理好这件事——主要是你,祈夏,千万不要对乔星灿的状态有负担,这不是你的缘故,归根到底,是乔星灿的父亲,在他7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