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地震

生活如常，只是沈机长在飞来飞去的同时，还得兼顾婚礼的准备。为了给赵棂保持神秘感，除了婚纱需要赵棂亲自参与，其他所有事情他一点都不透露给赵棂。

而宋子文和谢淼淼，全都倒戈去到了沈宸霆的阵营，对婚礼的保密工作做的严丝合缝。赵棂用酒把谢淼淼灌醉，都没法撬开她的牙关。

这天赵棂照常去上班。

盛夏时节，猛烈的阳光从一大早就开始烧灼着大地。地铁里低温的空调开大了风力，都无法止住通体流淌的汗珠。

赵棂刚从人挤人的地铁里钻出来，脚还没从扶梯上下来，就听到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天空中黑云压顶，暴雨如瀑，不知谁捅穿了九重天的瑶池洞底，天水倾斜而下不留一点间隙。

所有的人都被困在了地铁口，焦急地等待着；周一的早晨大家都不想迟到。

此时正好是上班高峰期，地铁里源源不断涌出的人流，全都被暴雨堵在了出站口。

突然，身旁的一个人小声地和别人议论。

“诶呀，泸城地震了！78级！天啊，你看！太惨了。”

旁边的人群听到，纷纷点出手机的社交软件；顿时议论声四起，甚至有的人打开了手机音量，拥挤的人群中穿插着各种新闻播报的声音。

赵棂也打开了微博。

果然，热搜第一条：泸城突发78级地震！

赵棂心下一惊，不停的往下翻，一条一条接着跳出来的，全是当地的照片和视频。窥探一角，都能推测出现场的损毁程度很严重。

暴雨突然减缓，刚才的雨幕变成了条丝分明的雨线。

赵棂直接冲入雨中，脑海里盘旋着一个想法，脚步快速地朝机构奔去。

几乎淋湿了大半个身子的赵棂，在进到办公室的一瞬间，就被李慕叫走了。

“赵棂，泸城的大地震，红十字会那边需要我们出一个人加入国家心理援助小组。我推荐了你，可以吗？”

李慕的话和刚才赵棂脑中蹦出的想法完全吻合。她完全没有犹豫，立即点头答应。李慕立刻告知了集合时间和地点，赵棂马上去着手准备了。

赵棂工作的机构是与沪城红十字会合作的，每年都会筛选一些咨询师接受统一的应急处置的培训。赵棂已经接受过培训两年了，但迟迟没有得到过召唤。

赵棂换上红十字会的统一服装，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应急包，添加了一些日常用品，即刻打车去到集合地点。

集合的路上，她给沈宸霆打了电话，可是得到的是关机的回应。赵棂看了看时间，可能航班还没落地。只能简短地给他留了一条信息，告诉他自己去了泸城的震区做心理支援。

以防万一，她给谢淼淼也留了言。信息前脚刚发送出去，谢淼淼的电话立刻追了过来。

“棂棂，你真要去啊！我的同事们有几个去了，传回来的画面太惨了。他们说那边现在余震不断，很多山区都有山坡塌方和泥石流的危险。救援队现在都不敢随便进去。”

谢淼淼对着电话吼了起来！

赵棂等她平静了之后，才说：“淼淼，大灾面前，人如蝼蚁。如果我们再不去帮助一把，他们即使身体活下来了，也很难带着残缺的心活下去的。放心吧，我不是一个人去，这么多人都可以互相照应，我会注意安全的。”

谢淼淼是记者，她之前也去过这种突发事件的一线采访。她知道，肩负责任的人，是不会退缩和害怕的。尤其是赵棂，她淋过的雨，希望能化成替别人撑起的伞。

泸城的交通已经几乎瘫痪，赵棂他们集合之后，要先坐高铁到离泸城最近的宾城高铁站，再坐汽车去泸城。

这次是国家派出的第一批心理援助小组，约集结了20名精神科医生和心理咨询师组队去进行心理援助。这是国家在灾后心理援助的规定配置。精神科医生有药物权和监管权，心理咨询师更多的是做团体辅导和个人关怀。两者互相配合，尽快做好灾后的人民心理安抚。

为了节省时间，在高铁上，援助小组的组长就快速地给大家分好了工作。赵棂作为第一次参与这种灾后心理援助的人，组长给她分派了儿童组的团体辅导工作。

沪城到宾城，高铁需要三个小时。当救援小组的人集结好，急匆匆走出高铁站时，看到的是一辆深绿色的卡车，彼此顿时心下一沉。

需要动用部队的车辆进行人和物的运输，一定是泸城的损毁太严重了，现场所有的设施几乎都瘫痪了，才必须暂时由部队接管一切事务。到了这个管理层级，说明现场的状况真的很惨重。

宾城到泸城本应该只有四十分钟的路程。但是因为泸城段的高速路面已经被地震，完全震毁了，卡车只能走以前老旧的县道。在弯弯绕绕，高低起伏的土路上开了近两个小时，卡车才载着他们到达震区救援的大本营。

大本营建在泸城城外，一片四周开阔，地势较为平坦的一片空地上。

此时是震后六个小时，空地上已经搭满了统一的蓝色救援帐篷。救援小组到达的时候，已近黄昏，帐篷里陆陆续续亮起了亮黄色的灯光，至少说明震区已经通上电了。

负责接待他们的是当地红十字会的一位工作人员，告知他们目前帐篷紧缺，所以他们只能和其他的人挤在一个帐篷作为休息的地方。

组长立刻回复对方，不用担心他们。他们自备了睡袋，还带了三十顶帐篷，他们自己可以挤着用，剩余的给红十字会统一分配。

那位工作人员听到后，突然就抹起了眼泪。她说，附近能有的帐篷都运来了，依然还是紧紧巴巴地用。其中一部分要分给医疗用，剩下一部分每个帐篷都挤的满满当当。而现场陆陆续续还有受伤的救出来，医疗帐篷也快不够用了。

话没说完，那位工作人员就被叫走了。组长也立刻带着大家投入到工作中。看到现场的情况，他们压缩了个人空间，尽量多空出来几顶帐篷给灾区的老百姓用，他们改成轮换制休息。

目前震区还在黄金72小时的救援时间内，现场挖掘救人和医疗救助是主体。赵棂他们主要的工作目标是对那些生还者进行心理安抚，尤其是家中已经有人失踪或去世的人群。

组长重新做了工作安排和分组，陆续发放了目前能收集到的生还者名单和基本情况。大家就带着各自带着任务，开始分组准备了。

赵棂的搭档，是一位精神科医生，王卫。为了方便性别区分服务，组长分配搭档时，都是男女搭配。

她和王卫快速的研究了一下手里的名单，初步确定先开始一对一走访，收集一些孩子的资料，再逐一讨论哪些适合团体活动，哪些可能需要一对一的疏导。

赵棂对着手里的名单才走访了几个孩子，她的心里已经痛的无以复加。

地震当时，正值工作日的午休时间，大部分的孩子都集中在托育机构和学校；而这些被救出来的孩子，都是曾经目睹着自己平时和蔼可亲的老师，保姆阿姨，为了保护他们，已经悄然逝去。

赵棂袋子里装的花花绿绿的糖果，和各种奇形怪状，造型各异的玩偶或者玩具，都无法敲开这些孩子眼前那片晦暗的雾气。

走出帐篷，赵棂对着沉沉如黑墨的天空，抬头深吸了几口气。夜幕干净，连星星都没有，月亮躲在厚重的云层里不想出来。

远处时不时传来搬运物品的声音，朦胧光影下赵棂能分辨出那些人搬运的是什么。

逝者已逝，她能做的只是帮助侥幸活下的人，能带着安心继续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