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茶……”老仆刚推开门,就被飞来的砚台砸中额头。
“滚出去!”
赵文成嘶吼着,喉结上下滚动。
密信上的字迹像毒蛇般钻入眼底,“即刻转移库银,违者诛族”。
落款处汉王的私印殷红如血,旁边还粘着一缕染血的布条,看布料纹理,分明是云弈官服上的云纹锦。
“爹。”
赵芳卓立在门边,素白裙角已被雨水浸透。她盯着父亲手中颤抖的信纸,目光落在染血布条上时瞳孔骤缩。
“收拾行装,马上出发去江南。”赵文成突然将密信拍在案上,“把这封信亲手交给你祖父。”
赵芳卓没动。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青砖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
“汉王这是要拉赵家陪葬。”她声音轻得像叹息,“云弈已经盯上江南,此时动库银?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闭嘴!”赵文成猛地掀翻案几,笔墨纸砚砸了满地。他起身,压住女儿的肩膀,官袍袖口沾着的墨汁蹭脏了雪白中衣,“你以为还有退路?户部银子要是被云弈查出来,咱们全家都得砍头!”
窗外雷声炸响,照亮书架上那柄供奉的祖传宝剑。
“我可以去找云弈说情啊,咱们不能……”
“啪!”
没等赵芳卓说完,一记耳光将她打得踉跄后退。赵文成的手在抖,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
这是赵芳卓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挨打。
她眼里溢出泪花,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赵文成。
“那晚在青州,云弈救你不过是为了以后可以利用你,你怎么就这么傻?”
赵文成揪住女儿衣领,从牙缝里挤出字句,“现在全族性命都在你手里,还不明白吗?”
赵芳卓的指尖陷进掌心。雷光闪过时,她看见父亲眼底深不见底的恐惧。
这个曾经在江南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官帽歪斜,花白胡须上沾着唾沫星子。
“好,我去。”赵芳卓突然哑着嗓子说。
赵文成松手的动作像扔掉烫火炭。他慌乱地整理衣冠,从暗格取出一枚鱼符:“走漕运密道,在松江换我们自家的船。”
“记住。”赵文成扳过女儿的脸,\"若被截住,先吞信,再跳江脱身,你水性好,爹信你。”
当晚,云弈带着秦川作贴身护卫,还有一百金吾卫,便衣离开京城,快马加鞭赶往江南。
三日后,抵达江南赵家。
“云大人远道而来,寒舍蓬荜生辉。”
赵家家主,赵老爷子,赵无极拄着金丝楠木拐杖立在照壁前。
晨光穿过他身后十二扇琉璃屏风,将仙鹤补子映得流光溢彩。那双手保养得比闺阁小姐还细腻,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泛着幽光,正轻轻摩挲拐杖顶端的鎏金貔貅。
云弈扫过庭院里丈余高的太湖石。石皮上嵌着的金丝玛瑙在朝阳下淌出血色。
这哪是石头,分明是座能抵三州一年赋税的宝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