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宝珠一走，客厅里就剩下这对婆媳，陆母说是过来给家里送东西，陆奶奶哪里不知道她：“你是想问诏南在部队怎么样吧？”

“是啊，妈，他应该和你联系了吧？”

“倒是和家里写过信……”

陆母有些不得劲，自己儿子的消息还要从她婆婆那里知道，可是陆诏南这一走一个多月，她跟陆怀民除了知道他在哪里，其他的半点消息都没有，不过来问她也揪心啊！

“小丽，有的时候，咱们虽然是长辈，但跟小孩儿们服个软也没什么大不了。”

陆母笑笑：“妈你操心了，之前他在医院一直陪着我陪着他外婆，我跟诏南哪有什么不好。”

没有不好，怎么从广市回来了还是没有搬回自己家？你自己也不叫宝珠回你家里去？哪怕今天过来看到宝珠也没有说两句好话？

“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陆奶奶看儿媳妇儿非得这么嘴硬，懒得在这事儿上说什么，跟陆母说起了她最想知道的：“诏南那边位置偏僻，戈壁沙漠的，一个月邮递员就来一回，他也就给宝珠写了一封信，宝珠跟我们讲，他那个单位除了位置不好，粮食也有，他们自己也种树种菜，不需要担心。”

陆母一听哪里能不担心，这比之前下乡的条件还要差，说是有粮有菜，事实是不是这样那谁知道，指不定是怕他小媳妇儿担心故意这么说的，可她看周宝珠根本就不会在意陆诏南苦不苦。

陆母想起刚刚看周宝珠跟那个不认得的男人在院子门口道别，男人手里拿的那么多东西都是大商场的货，衣服鞋子款式都很新潮。

她儿子在西北吹着黄沙黄土吃着苦，放到心尖尖上的媳妇儿在首都吃好住好，还跟别的有钱男人有说有笑。

陆母不会真凭一次见面就觉得周宝珠跟那个人有什么，可怎么能让她心里舒服呢？

周宝珠已经从厨房里端了茶过来，她给陆母沏上茶，坐到陆奶奶身边想着怎么找个机会溜走，陆母就问她了：“你在这边住得习惯吗？”

“习惯！其实我住在哪里都没有什么不习惯的，爷爷奶奶家的阿姨和阿敏阿姨的手艺一样好，每餐我都要吃一大碗饭！”

陆奶奶笑哈哈。

陆母皮笑肉不笑：“那就好，就怕你一个人在这边孤独，诏南走了，你在这里也没个朋友。”

“我在这里有朋友呢！”

“哦？来京市这么短时间就有朋友了？”

“不是京市认识的，是之前在我家那边就认得的朋友。而且陆诏南每天都安排了老师教我学习，忙起来才不会觉得孤独，爷爷奶奶去哪里也会带我一起去，我自己想去哪里玩还能自己走。今天我还自己去了百货商场逛了逛。”

陆母对周宝珠说的那个老家的朋友不置可否，但对她今天去百货商场的事有了兴趣：“你自己？”

“嗯！”周宝珠点头，昨天她说今天要出门逛街，爷爷还想派个车送她，她觉得自己用爷爷的特权不大好就没有要，可不是自己么！

陆母目光却有点冷，周宝珠她撒谎了。那个男人手里提的东西就是百货商场里出来的，周宝珠怎么能说今天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去逛了逛？！

但是陆母没有问下去，即使戳穿周宝珠，周宝珠也还会撒谎找理由，所以她把见到的事情说出来毫无意义。

陆母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手提包，跟陆奶奶道别：“好了妈，我也该回去了，怀民今天说要在家吃晚饭，我就不在这边打扰您和爸了。”

陆奶奶看了周宝珠一眼，觉得儿媳妇跟孙媳妇这聊天戛然而止的有点突兀，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同样站起来：“好，那你快回去吧。”

周宝珠也站起来要送陆母出门，陆母一抬手阻止她：“不用，我自己出去就好了。”

周宝珠站在那里看了一眼陆奶奶，陆奶奶笑着拍拍周宝珠的手：“那我们都不送了。”

陆母坐到车里，还是心气不顺，这件事她不跟陆诏南说也一定要跟陆怀民说清楚！要是确确实实陆诏南走了，周宝珠就耐不住寂寞动了别的歪心思，就算陆诏南再是如何，她都绝不准周宝珠踏进陆家一步！

这边沈青城也回到了宾馆。

他把今天买的衣服往桌子上一扔就躺靠在床上，头枕着双手。

虽然京市这个鬼地方，气候又干又燥，吃的东西也十分拉胯，不过心情还不错。

他脑海里总浮现出抱着周宝珠从商场楼梯上挤着下来的画面。

周宝珠也贴着自己，毛茸茸的头发丝儿蹭着他的下巴。

沈青城摸了下自己的下巴，痒痒的，让人忍不住想笑。

这么呆呆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也想了半个小时，他房间门被敲了敲，一个服务员的声音传进来：“沈青城同志在吗？”

“什么事？”

“您父亲电话过来，说找您。”

啊……烦人的老头子，手这么长的吗？他跑到京市来还没两天就已经知道了。

沈青城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打开门跟着去了。

这个电话打到了宾馆的后勤办公室，估计是他拿着介绍信住进来，他爸就通过公安查到了他。

沈青城过去接了电话，他爸怒气冲冲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跑京市去，这边的工作都不要了？”

“不是有很多人想要我的工作吗，就给他们嘛。”沈青城一屁股坐到桌子上，满脸无所谓。

“混账东西！你整天这个也不干，那个也不干，到底想干什么！不让你改姓了，赶紧滚回来！”

沈青城掏掏耳朵：“我觉得京市挺好的，我准备在这里长待，不回去了。”

“你跑那边去干什么！”

“你天天问我干什么干什么，就你给我找的那些活儿，要么坐办公室要么跟老头子喝茶打羽毛球，也就上回去勘厂子还有点儿意思……”

沈青城他爸在电话机那头气哼哼：“你进机关不就是这些工作！不然以后怎么接手我！”

“爸，你老想着退休怎么能行。你这个年纪不奋斗谁奋斗，活久一点多干几年，我还没这么想接手你啊。”

“你——”

“不过我给你说，我还真有点儿想干事儿了，”沈青城脑袋里突然冒出点想法：“你说我在京市办个学习班怎么样？”

沈青城还记得有个小保姆想考大学，像那种年龄大了没法去学校，平常有工作，但心里一直想要学习上进的人，靠自己努力肯定不如有个学习班来的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