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炀不知道老人为什么在这,这种时候按照常理来说,他们早该避难了。
可老人偏偏打着伞站在城主府的顶楼,像是在等他。
孙青山轻轻摇了摇头。
“王炀,还记得我教给你的那句话吗?”
王炀沉默下来,他有点不敢与老人锐利的目光对视。
“君子不救!”
老人难得发起了火,“我问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愤怒的声音直抵耳膜,在王炀的脑海中炸开。
他几次想张嘴回答老人的问题,但最后都闭上了嘴。
老人恨铁不成钢,木制拐杖重重叩向地面,与天边的惊雷一起炸响。
王炀低下了头,握着伞柄的手微微泛白,他深吸了一口气。
“老师,你还教过我‘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灼灼与老人锐利的目光在空气中对碰。
“还有,‘恻隐之心,仁之端也。’”
孙青山被气笑了,笑声如同卡住的齿轮,沙哑也带着愤怒。
“王炀!”
手中拐杖抬起,直指青年,整个人颤抖不已。
“你害死了那么多人,现在想要选择以死赎罪,你以为我会同意吗!”
王炀垂下眼帘,对老人的话置若罔闻,泛白的手指松了松,苦涩开口。
声音在雨幕中显得突兀却也随风飘散。
“老师,祝您寿比南山。”
身上黑炎爆燃,眼中闪烁绿光,一股外力袭向老人,将老人的身体拎起。
“王炀!!!!!!!!!你这辈子都不配再称呼我为老师!你不配当我的学生!!!”
老人的声音随着天台的门闭合,逐渐减小。
只能隐隐约约听见他拼命拍门喊着王炀的名字,嘴里骂骂咧咧。
听着铁门传来的响声,他想到这也许是老师最失态的一次了吧?
王炀抬起头,大伞露出一半的天际,看着一望无际的黑云苦笑。
就算那年的大吵,老师也没那么生气过。
27年前,燧人得益于孙青山的上台,彻底取消基因选拔论,上下城区之间的高墙由学习能力等综合素质铸成,而非基因的优胜劣汰。
但是在王炀看来,这样的做法并不正确,他始终不明白,老人明明有能力彻底取消上下城的制度,为何还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将上下城隔开。
特别是他离开上城区来到下城区以后。
下城区的小孩受到的教育与上城区可谓是天差地别,就连老师的水平都不如上城区中随便的一个路人。
这样的下城区,真的还有人能够进入上城区吗?一年能有两个人进入上城区已然是天选。
这二十七年来,能够有资格进入上城区生活的人,不足两手之数。
下城区的人们总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很大一部分人根本就没办法正常生活,只能依靠燧人发放的免费补给才能正常吃食。
但他们依旧要工作,可工作换来的物资远远不足以抵去消耗。
只有住在上一区以及上二区的人,才能满足自己的日常所需。
而上城区,哪怕是捡垃圾扫大街换来的物资就已经足够满足下城区普通人几乎半年的生活。
这样的现象在王炀看来,是病态的,只有取消上下城制度,燧人才能真正的让这里的人们感到幸福。
但他将这些话语告诉孙青山时,换来的只有破口大骂,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老师生气。
也因此他将自己流放到下城,尽力的去争取做到,至少要让他们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污染事件中。
这局长一做就是将近十年,这十年里,他只见过一次孙青山。
如果不是孙青山强制让他回来,他想,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老师了。
王炀闭上眼苦涩的叹了一口气。
老师,也许我做不到取消上下城区制度,但我能做到,要这燧人永无邪神!
他重新睁开了眼,目光坚定,黑炎在他身上熊熊燃烧,随后冲天而起。
而此时的燧人地下,“星河”将煤油源源不断的分发,街边的路灯交相亮起,与王炀的黑焰交相呼应,构成了一座大阵。
一座沾满鲜血的大型魔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