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她一个人苦苦支撑，在朝堂的明枪暗箭和边关的刀光剑影中挣扎前行，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觉得自己像是一叶孤舟，漂泊在茫茫大海之上，随时可能倾覆。

可现在，有人告诉她，她不是孤舟，她身后，还有着父亲留下的坚实依靠！

沈若岚的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

她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扫过眼前这些跪着的汉子。

他们中的许多人，身上都带着或新或旧的伤疤，眼神中却透着不屈的意志和对沈家的绝对忠诚。

这是父亲的兵！是沈家的兵！

“李……李叔……”沈若岚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缓缓开口，“快请起，诸位快请起！”

父亲麾下的将领，她依稀记得有几位姓李的，但眼前这位，她却毫无印象。

想来，这支墨影卫的存在，本身就是沈家最高的机密。

李牧却没有立刻起身，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沉声道：“少主安危为重，属下护卫来迟，罪该万死！”

他身后的墨影卫们也齐声低喝：“属下护卫来迟，罪该万死！”

声音不大，却带着金石般的铿锵之意，震得人心头发颤。

沈若岚心中一暖，眼中的水汽更浓了。

这些人并非真的来迟，若非今日情况危急，他们恐怕还会继续潜伏下去。

“不，你们没有罪。”沈若岚摇了摇头，上前一步，亲自伸手去扶李牧，“若非你们及时赶到，今日我和亦将军，恐怕……”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李牧顺着她的力道站起身来，其他墨影卫也随之起身，但依旧垂手肃立，神态恭谨。

“你们……这些年，一直都在京城吗？”

李牧应声，“是的，少主请随我来。”

朱雀大街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和淡淡的尘土飞扬。

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仿佛还在眼前，断裂的兵刃，暗红的血迹，以及那些倒在地上的躯体，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的惨烈。

在李牧的引领下，沈若岚和亦无归穿过几条僻静的小巷，最终停在了一处毫不起眼的院落门前。

这院子外表普通，甚至有些破旧，与京城那些高门大户相比，简直如同尘埃。

若非亲眼所见，谁也无法想象，这里竟是沈家潜伏多年的暗卫墨影卫的一处据点。

亦无归的目光依旧警惕，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手始终没有离开腰间的佩剑。

他虽然大致相信了李牧等人的身份，但身为御史中丞和久经沙场的将领，谨慎早已刻入骨髓。

沈若岚的心绪则复杂得多。

她跟在李牧身后，脚步略显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厚重的历史尘埃之上。

父亲的影子，兄长的嘱托，沈家的荣辱，以及自己这些年独自背负的一切，此刻都如同潮水般在她心中翻涌。

院门被无声地推开，露出里面一个干净整洁的小院。

院内并无奢华陈设，只有几间看起来结实耐用的厢房，以及角落里堆放整齐的、看不出用途的箱笼。

几名同样穿着黑衣，但未蒙面的汉子正在院中忙碌，见到李牧和沈若岚进来，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躬身行礼，眼神中透着激动和崇敬。

“少主，亦将军，请。”李牧侧身让开通路，将他们引至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