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寇莫追！”

沈若岚看着冒顿逃离的方向，并没有下令追击过深。

眼下最重要的是肃清战场，稳固防线。

李牧策马来到沈若岚身边，看着眼前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末将来迟，让你受苦了！”

沈若岚收刀入鞘，抹了把脸上的血污，露出个疲惫却坚定的笑容。

“李将军言重，来得正好！多谢禁军将士及时驰援！”

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阳光穿透硝烟，洒落在残破的雁门关城楼上，也洒落在那些欢呼雀跃的士兵脸上。

这场惨烈至极的雁门关守卫战，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虽然冒顿主力未灭，北境的威胁依然存在，但至少，雁门关守住了！

只要雁门关还在，北境防线就依然坚固！

沈若岚抬头望向城楼，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当看到亦无归依旧挺立在那里，她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松弛了下来。

这场仗，打赢了。

城楼之上，硝烟尚未散尽，血腥气与尘土的味道混杂在冰冷的空气里。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沈若岚沾满血污的铠甲上，也映亮了亦无归苍白却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庞。

那一眼对视，将方才战场上的惨烈厮杀都融化在了彼此的眼底深处。

千言万语，此刻都显得多余。

一个眼神，便已足够。

沈若岚看着他，心中最柔和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而又温暖。

她对着他，再次用力地点了点头。

周围的士兵们看着这一幕，原本劫后余生的喧嚣似乎都安静了片刻。

短暂的沉静后，沈若岚深吸一口气，将眼底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

仗打赢了，但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她转过身，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

“传令下去！”

“各部清点伤亡，救治伤员！快！”

“收集可用的兵器箭矢，清理战场，将蛮族尸体集中处理，以防瘟疫！”

“另外，派人安抚城内百姓，告知他们雁门关已安，蛮贼已退！”

原本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整个雁门关，在短暂的欢呼后，再次变得忙碌而有序。

沈若岚看向亦无归，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些。

“你伤得太重，快下去让军医看看，这里有我。”

亦无归却摇了摇头，扶着残破的墙垛，勉强站稳：“无妨，我还撑得住。”

他的目光扫过城下忙碌的身影：“事情千头万绪，你一个人如何忙得过来？我虽不能上阵杀敌，这点小事还是能帮上忙的。”

沈若岚眉头微蹙：“你的伤……”

“死不了。”亦无归打断她，嘴角牵起浅笑，“让我留下吧。看着你一个人扛着，我……不放心。”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极轻，几乎被风吹散，却清晰地落入了沈若岚的耳中。

沈若岚心中一颤。

她看着他苍白却坚决的脸，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啊，她太累了。

从蛮族兵临城下那一刻起，她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直到此刻，才稍稍松懈。

可这松懈之后，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

她需要帮助，也贪恋这份带着暖意的坚持。

“……好。”沈若岚终于点头，声音有些干涩，“但你不许逞强，若有不适，立刻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