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虚掩的房门,暖意融融的香气扑面而来,混杂着淡淡的奶香。
她的孩儿,她的小石头,正安睡在暖和的锦被中。
沈若岚放轻了脚步,走到摇篮边,俯下身子。方才在朝堂之上那份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此刻尽数化为了绕指柔情。
她伸出手指,那指腹上还残留着常年握刀留下的薄茧,小心翼翼地、近乎贪婪地描摹着儿子稚嫩的脸庞轮廓。
真像啊……眉眼之间,依稀能看到几分她自己的影子,却又多了几分不属于她的柔和。
她低声呢喃,“娘亲要去打坏人了,去守着咱们的家,咱们的国。你要乖乖长大,等娘亲回来……”
心中酸涩翻涌,离愁别绪如潮水般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何尝想离开这襁褓中的幼子?
他是她在父兄战死后,在这世间最深的牵挂。
可一想到北境燃起的烽火,想到那些虎视眈眈的蛮族铁蹄,想到这大周万里河山,她眼底的不舍便瞬间凝结成了坚不可摧的决心。
她轻轻握住儿子肉乎乎的小手,那软糯的触感仿佛带着奇异的力量,熨帖了她心头的躁动。
守护他,便要先守护好这片能让他安稳长大的土地。
“将军……”黄玉和秋月不知何时已悄然立在门口,眼圈都红红的。
她们手里拿着早已备好的行囊。
“战场凶险,将军定要万事小心,奴婢们在京中等您平安归来!”秋月声音发颤,强忍着泪水。
黄玉性子更沉稳些,上前一步,低声道:“将军放心,府里有我们,小公子我们会仔细照看,定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沈若岚缓缓直起身,转过头时,脸上已不见半分脆弱。
“哭什么?我沈若岚征战沙场多年,何曾怕过?北蛮虽凶,但沈家军也不是吃素的。放心,此去,我定会凯旋而归。”
她接过行囊,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摇篮中的儿子,毅然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背影挺拔,再无留恋。
与此同时,天牢深处,却是另一番景象。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顾砚卿蜷缩在角落的稻草堆上,昔日锦衣玉食的贵公子,如今形容枯槁,满身污秽。
被贬为庶人,终身监禁,这几个字如同毒蛇,日夜啃噬着他的心。
他不甘!他怎能甘心!他本该有大好前程,都怪赵显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也怪沈若岚那个不识抬举的贱人!
“咳咳……”他捂着胸口,发出痛苦的咳嗽声,眼中却燃烧着怨毒的火焰。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完了,他一定要想办法出去!
恰在此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铁链拖地的声响传来。
是赵雪棠。
她似乎察觉到了顾砚卿的目光,脚步微顿,侧过脸。
“哟,看看这是谁?这不是顾大人吗?怎么落到这般田地了?啧啧,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顾砚卿猛地抬头,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赵雪棠!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若不是你们主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