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岚坐在马车中,没急着进去,而是盯着门口挂着的红灯笼发呆。
她生了个娃,家中冷静极了。
倒是这翠林中的小院里,顾家人团聚一堂,好不热闹。
“鸿承这孩子,虽然早产,可长得就是比那贱蹄子生的水灵。”
年正芳的声音隔着院门传到了沈若岚耳朵里,在府里一声声’若若’,在府外她就成’贱蹄子’了?
沈若岚冷笑,挪了挪位置,恰好能从门缝里窥探远离的场景。
只见年正芳抱着个方被襁褓,与家中所用一模一样。
“是啊,您不是说喂她吃药能迟些日子再生吗?怎么今天就生了,我在这边手忙脚乱的。”顾砚卿在侧,露出慈父温厚的笑容,“沈若岚居然异想天开给孩子冠沈姓,还嫌沈家短命鬼不够多!”
沈若岚心房正中一箭。
当初表明心意时,他口口声声说她父兄是保家卫国的英魂。
现在竟说出这般话来,罪不容诛!
“儿啊,你说那贱蹄子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年正芳狐疑,她总觉得沈若岚变得不可琢磨。
顾砚卿搓着手里的拨浪鼓给孩子听,“她哪有这脑子,娘你杞人忧天了。我已经计划好,过些日子,怂恿她去奉天寺给孩子祈福,路上伏击。”
“她如今已经见过孩子,换了后,她能认不出?”
顾砚卿笑,“这有何难,只要我们众口铄金,再断她个受了刺激,记忆偏差,她慢慢也就接受了。”
看到这里,沈若岚攥紧的手,指甲几乎要刺穿手心的皮肉。
他们这对母子,好狠毒的心思!
原来前世的那些,不过冰山一角,她越是揭露真相,呈现出来的越是血淋淋的算计!
她咬着牙,着手要推开门。
年正芳又问,“既然你如是珍惜雪棠,何不纳一门妾,朝夕相处,好过日日两头奔波。”
顾砚卿抬眼看向屋内,“娘,她是我此生最爱之人,绝不容许有一星半点的闪失,沈氏善妒,又会拳脚,加之她祖上簪缨,雪棠入门,讨不着好的,就是苦了我们的孩子,以后要唤沈氏母亲。”
他目含情深,那是沈若岚从未见过的。
设想周全,只为保住心爱之人安然。
偏偏这个狗男人,是她的夫君!
沈若岚咬出龈血,恨意,怨毒压得她难以呼吸,既然觉得孩子叫她母亲委屈了,为何还要换走她的血肉!
转瞬,血红的眼眶里渗出戾色。
既然他们不仁不义,那就休怪她手段残忍,她决定了,不止要休夫,还要血洗顾家,要他们万劫不复!
沈若岚舒展开五指,慢慢压在木门上,缓缓推开来。
随着嘎吱一声,顾家母子犹如活见鬼一般。
沈若岚不加掩饰地铁着脸,身体上的虚弱,毫不影响她萧杀的气焰。
“沈,娘子?”顾砚卿血液凝固,这一刻,犹如阎王爷掐着他的脖子。
年正芳腿脚发软,蹭蹭地往后退,“你,你怎么找来的?”
“沈娘子?”沈若岚步步逼近,瞥了眼年正芳怀里那瘦猴似的男婴,“莫非夫君背着我还有别的娘子?连孩子都有了?”
这个孩子,她再熟悉不过了。
曾经爱之如命,亲力亲为,教导他看书写字,拳脚剑法,精心培养出一柄刺向自己的利刃。
顾砚卿心脏缩紧,“不,娘子你误会了。这孩子……这孩子并非我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