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征看着桌上那个刚刚写好的“安”字,又看了看自己手中这支冰冷诡异的判官笔,一个念头,再次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柳主事,”齐征抬起头,看向柳如是,“去,把这个字……裱起来,挂到城门口去。”
柳如是捧着那幅刚刚写就,墨迹未干的“安”字,虽然心中疑虑重重,但出于对齐征的绝对信任,还是立刻找人去办了。
她亲自挑选了县衙里手艺最好的老木匠,用最快的速度将这幅字简单装裱起来,然后带着一队亲卫,顶着巨大的压力,前往难民聚集最为混乱的南城门。
南城门外,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潮水般拥堵着,哭喊声、叫骂声、孩子的啼哭声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焦躁的气息。不少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显然是逃难已久。
人群中,一些眼神凶悍、带着兵刃的散兵游勇尤其扎眼,他们不时与人发生冲突,抢夺本就稀少的食物和空间,让本就混乱的场面更加危险。
守城的衙役和民壮数量不足,被挤得东倒西歪,竭力维持着秩序,却显得力不从心,城门几乎要被冲破。
就在这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彻底失控的当口,柳如是带着人,在高声呵斥开路后,将那幅裱好的“安”字,用力钉在了城门楼最显眼的位置。
一个简简单单的“安”字,挂在斑驳的城墙上,在混乱嘈杂的人群映衬下,显得有些单薄。
起初,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个字。人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恐慌和焦躁中。
但渐渐地,一些离得近的人,无意中抬眼看到了那个字。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只是一个墨写的字,却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渗入心脾。那躁动不安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过,慢慢平复下来。
恐慌的情绪莫名地淡了一些,绝望的念头似乎也没那么强烈了。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那个字。
城门外的喧嚣,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慢慢低了下去。
那些原本因为饥饿和恐惧而哭闹的孩子,渐渐止住了哭声,依偎在父母怀里,好奇地望着那个字。
那些因为绝望而互相推搡、争吵的人们,也慢慢停了下来,眼神中恢复了一丝茫然,然后是疲惫。
最明显的变化,来自那些散兵游勇。
他们本是人群中最不安定的因素,此刻看到那个字,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
那字里行间透出的宁定气韵,与他们身上的暴戾和杀伐之气格格不入,让他们感到很不舒服,甚至产生了一种想要远离的冲动。
几个原本想趁乱煽动闹事、冲击城门的刺头,互相看了看,眼神交流间,竟然都选择了暂时按兵不动。
城墙上的衙役和民壮们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无不啧啧称奇,看向那个“安”字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柳如是站在城楼上,看着城外逐渐安静下来的人群,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大人他……真的做到了?仅仅用一个字,就安抚了这数千躁动的难民?
这已经不是凡俗手段了!
她连忙派人飞奔回县衙,将城门的情况禀报给齐征。
齐征听完回报,心中也是微微一动。看来,那所谓的“笔法精要”和判官笔带来的异能,并非虚妄。这“安”字确实蕴含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但这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难民的问题终究要解决。
他略作思索,便有了计较。
“传令下去,”齐征对回报的亲卫道,“在城外设立临时登记处,所有愿意接受管理的难民,都可以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