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抽身,又觉得太刻意,只能顺着他半扶着的动作继续往前走,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妻。
出了站台后,她才轻声问:“你这次回来多久?”
霍衍看着她的侧脸,低声道:“暂时没有回京的安排了。”
她怔了一下:“怎么会?”
“科研院那边新出了一个安排,要我回去查清楚地方研究院的管理问题。”
姜远寒知道这件事,但是还是很惊讶,像他这样的才干,上面的领导怎么会让他在宜城这么久?
看来宜城的科研院领导班子,今年要大换血了。
她没有多问,两人并肩往车站外走去。
就在他们转过人群聚集的角落时,姜远寒忽然脚步一顿。
她看到了一个穿灰蓝色工作服、背着大号扫帚和簸箕的男人,正低着头弯腰清理台阶上的杂物。
他的动作僵硬缓慢,头发已经剪得极短,腰背佝偻得像压着什么无形的重担。
那人转了个身,脸在斜阳下一照……
魏长冬。
曾经意气风发的魏家长子,现在却站在火车站前的垃圾堆旁,裤脚被脏水溅湿,鞋子破了口,脸上的光鲜与傲气早已褪尽,只剩下一副忍气吞声的疲惫。
他也看见了姜远寒。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神闪躲,像是被戳破了自尊的囚徒,想装作不认识,却又挪不开目光。
姜远寒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
她没说话,也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只是拉了拉霍衍的包带,说:“咱们走吧,东西别碰地了。”
霍衍什么都没问,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继续往出口走去,背影笔直稳当。
魏长冬看着两人的背影,直愣愣站在原地。
尽管她今天穿着朴素,只是一件深色呢子大衣,戴了条暗红色围巾,但在人群中,她就是格外显眼。
她神色淡漠,一如从前那样不近人情,又比从前多了几分说不出的从容。
她刚才望他的那一眼,眼神干净,没有一丝情绪。
魏长冬心底被狠狠一刀捅下去。
她知道他现在做清洁,知道他已经混成这副模样,可她什么也没说。
还是跟之前一样。
那天火车上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
有人偷包,旁人都盯着他,他解释无门,只能干着急。
当时她就坐在不远处,一句话都没有替他说。
她一句话就能化解误会,她速度没有开口。
姜远寒是真的铁了心,连最基本的情分都懒得给他留。
他心里又气又憋,却偏偏不敢动。
看到她和霍衍同行的那一刻,魏长冬很想冲上去骂姜远寒一句:“你不是说过你和霍衍清清白白吗?不是说过不想再嫁吗?”
可话到了喉咙口,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能下意识握紧扫帚,嘴唇死死抿着,心里像被一口苦水堵住,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
他没有脸冲上去。
魏家落魄,他在火车上闹事被拘留五天,这份工作是徐秀芬给他求来的,如果他再惹出岔子,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他现在混成这副模样,拿什么和霍衍争?
所以他必须得沉住气,就算做着最低贱的工作,他仍有翻身的可能,到时候姜远寒一定会后悔今天这样蔑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