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众目睽睽下被当成小偷,腿疼得站不起来,父亲像条老狗似的在人前哀求一个年轻姑娘说句公道话,而他自己,脸都没地方搁。
最讽刺的是,那个女孩,是他的前妻。
曾经的姜远寒,连买根头绳都得看他脸色行事,如今却站得比谁都坚定,走得比谁都干脆。
刚才姜远寒站在那里,像个陌生人,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她已经走得比他远得多了。
干净、彻底、不回头。
乘警让他们跟过去调查,他拄着父亲递过来的拐杖站起来,腿一歪又跌了回去。
“长冬!”魏振国急忙扶住他。
魏长冬咬着牙,脸色苍白:“爸,我们走吧。”
他没有再看人群,也没再看姜远寒,只是低着头,默默地挪动残破的双腿,走进列车另一端。
两人踉踉跄跄往乘警车厢那头走去,留下周围人一阵唏嘘:“这不是活该呢么,偷东西还拖人家姑娘下水,我刚才看得清清楚楚,那姑娘真是过来买面吃的。”
“就是啊,我看着那姑娘是从卧铺那里过来的,成分就不用说了,穿得又干净利落,哪能是他的前妻?分明就是想随便抓个人诬陷,太可恶了!”
“什么世道啊,这人也太坏了,本来觉得他残废挺可怜,现在纯纯活该啊!”
人群慢慢散去,姜远寒端着面回了卧铺车厢。
她将那碗面搁在桌板上,却没有立刻动筷子。
面汤热气翻涌着,她坐在那儿,没说话,连一根面都没动。
没过多久,一只手悄悄递来了一张干净的手帕。
“擦擦。”霍衍站在她身侧,低声说。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眼角竟不知什么时候湿了。
“……我没哭。”她低声说了一句,偏头看窗外。
“嗯,我知道。”霍衍收回手,沉默地坐在她旁边。
隔了几秒,他才又慢悠悠地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人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你心软。”
姜远寒靠在了座位后背上,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了?”
霍衍抬眸看她,眼神沉稳,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姜远寒也没避讳,只是轻轻笑了笑:“魏长冬,跟他爸。”
霍衍没说话,等她继续说。
“我真的没哭。”她先解释了一句,语气平静得像在讲别人的事,“我就是一时间有点感慨,当初怎么就那么眼瞎,嫁了那样的人。”
她转头看着窗外,鼻尖被寒意冻得微微发红:“那时候魏家有本事,我爷奶觉得这门亲事能让我以后过得好,可嫁过去后,魏家从头到尾都没拿我当人看,结婚后让我洗衣做饭,连我上班的事都横加干涉。”
“但最气的是,他们全家都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家,”她顿了顿,眼神幽深,“可笑的是我那时候还觉得,忍一忍就好了。”
这是她第一次开诚布公跟他谈心,聊她以前的事。
霍衍的眉头动了动,没有插话,只是默默听着。
她能向他敞开心扉,说明她完全信任他,同时也是她完全放下过去的表现。
他现在不需要发表任何看法,只做一个倾听者,听她宣泄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