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轻轻笑了一声，没生气：“听起来是挺荒唐，但他们知道我能耐得住性子，能沉得住气，越是这样，他们越放心不下我。怕我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科研上，最后一个人老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状似懊恼地揉了揉眉心，语气低了一些：“他们不是非要逼婚，而是希望看到我认真对待生活，包括感情，你出现得刚刚好。”
姜远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这话听着不像是在求她帮忙，更像是一种有预谋的安排。
可偏偏霍衍的眼神太过坦荡，反倒显得她小人之心。
“为什么是我？”她问，声音有点低，“你想让我当幌子，糊弄你爸妈？你身边应该不缺合适的人选。”
霍衍看着她，眼神沉稳，应答的话早已烂熟于心：“因为你不是我随便挑来的人，你聪明机灵，不会让他们怀疑我在敷衍，更重要的是……”
他语气顿了顿，那双黑沉的眼睛落在她脸上，慢条斯理地说：“我信得过你。”
姜远寒彻底不知该说什么了。
霍衍往前走了一步，身上的气息瞬间逼近，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却被他接下来的话定住了脚步。
“你可以拒绝。”他的声音低下来，“我不想逼你，帮不帮全由你决定，对我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姜远寒心跳有些乱，她抿唇，想拒绝，却不知道为什么，一时之间，竟说不出口。
要是换做别人，她能毫不犹豫地拒绝，毕竟这种事情她是不会做的。
可这个人是霍衍，她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霍衍帮了她这么多，欠他的人情债叠了又叠，轮到他需要帮忙的时候，她做不到视而不见。
况且她知道，霍衍不会随便开口，更不会轻易示弱。
而现在，他选中了她，不是因为她刚好在场，而是因为她在他眼里，是唯一能站得住、扮得真，甚至让他父母安心的存在。
“……你爸妈是不是也挺难唬住的？”她终于开口，语气勉强镇定。
霍衍点头：“不太好糊弄，但你一向聪明，不怕挑战，不是吗？”
姜远寒瞪他：“你真会夸人。”
霍衍沉沉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点燃炮仗：“那就是说，你答应了？”
炮仗砰地一声炸响，照亮了他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
姜远寒愣愣地看着他，心里忽然有点烦躁，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别扭。
“我明白你的难处，”她语气缓了几分，抬眼望着他，“但感情这种事很难演，先不说能不能瞒得住你父母，如果你爸妈将来真信了呢？他们要是上心起来怎么办，你打算怎么收场？”
霍衍沉默了一瞬，眼里忽然浮起一抹罕见的情绪，像是被她的某句话撬开了缝隙。
“要是他们信了，”他缓缓开口，声音低得像风吹过屋檐，“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姜远寒心头“咯噔”一下，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不傻，这话什么意思，她当然听得懂。
可霍衍神色一如既往平静：“放心，我不会拿你随便糊弄人，我父母阅历多，真要敷衍，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等到了京市，你不用说太多话，一切由我来解释，他们会相信我的眼光。”
这番话没有一句情话，甚至听着还有点公事公办。
姜远寒却莫名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咚咚地乱撞。
她努力维持镇定，反驳道：“我刚离婚，你是知道的，我不怕别人说闲话，但你回去是给父母看个安心，不是带我回去添堵的。”
“你离过婚不代表你有错，也不影响你的为人，我父母不是那种拿过去说事的人，我也不是。”
“那你就不怕我演过了火，真把你爸妈哄得团团转，到时候他们非让我俩真在一起怎么办？”
霍衍看着她，眼神忽然深了点，唇角微微上挑，像是在笑，又像是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我很欣赏姜同志的为人，要真发展成那样，也不是坏事。”
“但前提是，你个人的意愿，我尊重你。”
姜远寒的耳尖有些发热，垂在两侧的手微微收紧，她知道霍衍只是顺着她的话随口一说，可听上去真的很容易叫人误会。
她想找点什么来顶回去，偏偏霍衍站在那儿，稳如磐石，话也说得滴水不漏，根本不给她一个真正拒绝的理由。
心底的那股烦躁越来越强烈，不知道是在恼他的话，还是在恼自己，她居然有些动摇了。
“让我考虑考虑吧。”
“好，不要有心理负担，如果我的请求让你感觉不舒服，可以直接拒绝我。”
“嗯。”
姜远寒垂着眼睫，心里却是乱的。
他根本不知道，越是这样坦荡直白，她越是狠不下心拒绝。
他已经给了她足够的尊重，话里也没有半句轻慢，偏他太认真，她才不敢轻易答应。
姜远寒没再继续放鞭炮，找个了借口回家看春晚，打算好好想这个问题，过两天再给霍衍答复。
年初三，宜城的街面上就恢复了些烟火气。
做生意无利不起早，她们家也只休息了两天，又开始忙碌。
菜市场依旧是最热闹的地方，一大早摊主们就已经摆好了菜，热热闹闹的，还有好几个人凑在一块议论。
“听说了吗？卖菜的姜家要进新生意了！”
“听说了，熟食铺子！就在原来的摊位旁边，听说以后腊味、卤肉、凉拌菜都有。”
“可不，我都交了十块钱订金，等她开张第一天我就来抢货。”
起初姜远寒根本不知道这回事，是卖干货的张婶拎着一袋黑木耳过来找她换零钱时，随口提起。
“小姑娘，你新年刚回来就动作这么快啊，我那侄子听说你要批量供货熟食，吵着嚷着非要抢头一批货。”
姜远寒一愣：“什么熟食？”
张婶笑着说：“就你家表叔说的啊，他年三十就来市场了，说你让他们筹备一个熟食摊，说批发价便宜，还是你引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