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那叫玉容的姑娘正低着头剥瓜子,一句话不说。
但她眼角里流露出的不是客气,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似乎在打量这个屋子哪件东西值钱。
姜远寒心头一阵冷笑。
她当然知道他们在打什么算盘。
做生意最怕的就是这种亲戚合作。
一开始说得好听,说是帮衬,可真让他们进了门,就跟进了油锅,一点边界都没有。
她以前亲眼见过一个摊主就是这么被自己人拖垮的,最后连摊都保不住。
她还没开口,韦桂芳忽然把围裙摘下来,慢慢地走了过来,站在饭桌边,目光沉沉地看着那男人。
“冬升。”她语气平淡地道,“你小时候来过我家,后来你爸身体不好,我还给你寄过三次钱,一次粮票两张,你还记得?”
韦冬升顿了一下,有些尴尬地笑笑:“姑妈,那么重要的事,谁能不记得?”
韦桂芳点了点头:“记得就好,前几年我们过得比你们还难,我家老头子那时也下岗了,远寒他爸又不争气,我就去帮人家洗衣服,累死累活,吃的是发霉的大米,穿的是打补丁的衣裳。”
她顿了顿,神色逐渐冷下来:“可我那时候四处求人,谁都说手头紧,一个帮忙的都没有,你爸那边也只回了句‘自家人自个扛’,我记得很清楚。”
韦冬升脸色顿时挂不住了:“姑妈,咱们家那时候也不容易……”
“所以啊,”韦桂芳忽然笑了一声,却没什么温度,“我们最难的那几年,不靠别人也熬过来了,现在日子刚缓过劲儿,你倒好,大年三十带着一家子不请自来,一来就想合伙做生意,你们还真是拿我当冤大头了?”
这话一出,客厅一片寂静。
韦冬升脸色青了白、白了红,张了张嘴,一时竟没能说出话。
冬梅见状,朝身边的女儿使了个眼色,玉容立马红了眼睛:“姑奶是不是讨厌玉容,不想看到玉容?”
不到三秒钟,玉容眼泪哗哗落下,像是韦桂芳老不讲理,故意欺负她一个小姑娘似的。
姜远寒看着眼前的一家人,终于忍不住出声:“表叔,你们家想做生意可以,但生意是靠自己做的,不能靠别人施舍,咱们家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资源。”
她看向玉容:“你也别哭了,大过年的,不知道的以为你们专门上我家来哭丧,好晦气啊!”
韦冬升一脸不悦:“远寒,你说话太难听了,我们只是想求个帮助,怎么就这么冷淡?”
姜远寒冷冷一笑:“难听吗?我觉得挺好听啊,你们觉得自己有困难,就可以要求别人帮忙,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当年你们看我们家困难时,做过什么?”
虽说是亲戚,但平时也不走动,家里困难的时候,他们避之不及,生怕找他们借钱借东西。
现在他们有困难,帮是情分,不是本分。
看着祖孙俩不好惹的样子,玉容的哭声渐渐弱下,冬梅也低着头,不敢再说什么。
韦桂芳转头看了姜远寒一眼,眼神里带着一种沉稳又坚定的温柔:“远寒,去厨房看看火,别糊了那锅汤。”
姜远寒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屋里,只剩那家三口坐在那里,气氛比外头的寒风还要冷。
韦冬升一家三口屁股像是有胶水粘住一样,硬是不肯起身离开,腆着脸赖在姜家。
他看韦桂芳没直接赶人,以为她气消了,又笑呵呵地搓着手,说:“姑妈啊,你这屋子收拾得可真利落,怪不得远寒能有出息,就是出自你这当长辈的好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