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寒将毛衣的袖子往上挽了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冷着脸往前一步,一字一句地朝众人逼问:
“你们一个个都挺会评理,可我只觉得很可笑,张倩家里事发,是因为我揭穿她,还是她自己做的事太见不得光?”
“张倩看不起她小姑子,动手推人,差点把人送进棺材!你们心疼她想不开,怎么不心疼那个被她推下楼的姑娘?那姑娘是温家最小的闺女,才二十岁,被推得终身残疾!”
人群中发出一阵骚动,不少人脸上露出惊愕。
姜远寒不等他们回过神,又逼问一句:“你们谁敢站出来说一句h她张倩是个好人,是个清清白白的人,我冤枉了她?”
没人说话。
她冷哼一声,眼神锋利地扫过一圈:“怎么没人说话?刚才都吵得热闹,一个个巴不得把我钉上耻辱柱,现在怎么全哑巴了?”
有人嗫嚅了一句:“可、可她毕竟是咱们一个厂的,这么多年都在一块儿,远寒你这么做……是不是太不给人留活路了?”
姜远寒嗤笑:“我不给她留活路?她天天在背后编排我,毁我名声,谁替我说过一句话?”
“她到处说我靠男人、卖身换岗位的时候,你们在干嘛?你们只会听风就是雨,拿我当笑话看,现在我只不过被领导夸两句,你们就说我得意忘形、看不起人?”
她在氮肥厂工作这些年,早就看清他们的嘴脸。
之前她不想闹太大,一是因为她不在厂里干了,二来是家里生意忙,她没闲心思和狗计较。
可她既然即将要来氮肥厂投标,就意味着以后还会和厂里的人有接触,这些矛盾她不想放在心里,干脆趁今天全都说开。
即便要得罪所有人,她也不怕!
姜远寒盯住那个开口的女职工,毫不客气:“你记住,我今天能站在这里,不是靠任何一个男人,是靠我自己的能力!”
“无所谓你们看不看得起我,你们服不服我都不在乎,但再让我听到谁在背后嚼我舌根,我必然跟你算到底,我没这么好欺负!”
说完,她扭头看向吴厂长:“厂长,今天这事,我不想私了。”
吴厂长脸色一变:“远寒同志,晓霞她也不是恶意的……”
“她当众泼我汽水,污蔑我勾搭科研人员,还鼓动厂里人围攻我,这是还不是恶意?”姜远寒提高声音,“那要是今天她不是汽水,是硫酸呢?您还要我忍一忍?”
吴厂长连连摆手:“这我绝不允许,绝不!”
姜远寒一字一句:“那就好,我要求厂里就李晓霞今日行为立案通报,该记过记过,该开除开除,明天给我一个答复。”
李晓霞瘫坐在地,哭得浑身发抖:“不、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想帮张姐出气,我、我真的没想那么多……”
姜远寒眸色不动:“你不用演可怜,真想帮她,就别在她出事之后拿我当挡箭牌。”
她环顾四周,最后冷冷吐出一句:“今天谁说过一句我做得太绝的,都记好了,下次你们被人陷害、被泼污水、被逼得没退路的时候,可别怪别人做得绝,因为那是你们活该!”
没人敢再出声。
全体职工都站得笔直,不敢再插一句嘴。
整个舞会大厅安静得只听得见风声,灯光照在姜远寒身上,她站在灯影交错中,清冷凌厉。
霍佳佳站她身后,狠狠骂了一句:“谁要是再敢说我家远寒姐一个字不是,我第一个撕烂她的嘴!”
吴厂长额头冒汗,连连点头,“是、是,姜同志说得对,李晓霞今天恶意滋事,厂里一定处理,绝不姑息。”
这场舞会,在一场无声的惩戒里,彻底冷了场。
姜远寒没兴趣继续待下去,和霍佳佳两人手挽手地离开了。
方敬泽靠在舞台一侧的柱子上,堪堪回过神:“师父……姜同志也太牛了!不管是人是狗,转头都被她骂得跟个鹌鹑一样!”
霍衍没说话,只看着姜远寒的背影出神。
方敬泽还在感叹:“啧,以前我就觉得她脾气挺直,现在更加泼辣,一点都不怕事!师父我跟你说,姜同志训人的时候,我手都攥紧了,怕她一言不合真给人脑袋上扣个盆!”
方敬泽说着摇头笑起来:“不过也真解气,这帮人嘴上没把门的,早该有人治治他们!”
霍衍终于抬眼看他一眼,语气淡淡:“她不是泼辣。”
方敬泽挑眉:“不是泼辣是啥?”
霍衍沉默了一下,才慢慢道:“她是真性情,有理有据,没一句是空口诛心,该还的,她一分不少地还了。”
方敬泽半是打趣半是认真:“师父你这……护得也太明显了点吧?”
霍衍语气平静:“她做得对,我自然撑她。”
方敬泽咂了咂嘴,笑而不语。
另一边,魏长冬拎着一个鼓囊囊的蛇皮袋,拖着步子走在街边。
袋子里他从办公室里收拾出来的东西,一堆杂七杂八的图纸、资料,还有几本技术手册,被塞得皱皱巴巴。
这些东西人事科早就收拾好了,当成垃圾丢给他。
廖沁雪低着头紧紧跟在他身后,眼睛红肿得没眼看。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走了一路,直到回到家,关上门,魏长冬才突然开口,有气无力:“你真是个祸害,呵,怪我太蠢了。”
廖沁雪脚步一顿,眼神倏地抬起:“长冬,你怪我?我不是为了你才……”
“为我?”魏长冬冷笑,“你要真为我,就不该整天盯着远寒,跟她比来比去。她是她,你是你,你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廖沁雪情绪崩溃,泪水一滴滴砸在地上,眼底透着怨毒:“所以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她?还妄想她能回头?!”
如果魏长冬点头,她就敢一头撞死在他面前。
反正她什么都没了,如果连他的心都在姜远寒身上,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