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别躲,先量一下体温,就夹五分钟。”
他背靠着墙坐到了长凳上,尝试着用最轻的嗓音哄她夹体温计。
月初宁半睁着眼不情不愿摸索着拉下一点领口,一条体温计迅速就戳进来了,还戳歪了到她肩膀上。
“哎呀你戳疼我了。”
脆弱的时候她特别娇气,只戳这一小下,她本就因发烧而发热厉害的眼眶立刻盈上一层泪水。
水雾蒙蒙的眼眸委屈又幽怨盯着陆秋砚,小嘴都噘起来了,“算了给我自己来吧……”
陆秋砚手足无措把体温计递给她。
因为发烧而眼睛发热流出来的生理性泪水顺着她的眼尾滑落,他以为她真哭了,有些内疚,生平头一次恨自己手劲儿大。
憋了半天,才有些木讷的说:“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别哭了。”
月初宁夹好了体温计,趁机恃宠而骄:“光是嘴巴上说,没有行动表示,我不接受。”
他认真道:“想要我做什么,我能做到的并且不违反部队纪律,就答应你。”
她眼睛一亮,掰着手指头就开始提要求:“我身体不好,要好好养身体就不能劳累,你不能让我刷锅洗碗。”
做饭她可以,但是刷锅洗碗她不想干。
陆秋砚略微一思索,点点头:“好,以后都我做,我去出任务了你就去食堂或者外面吃。”
“那家里的卫生呢?”
“我来打扫。”
“嘿嘿嘿,老公你真好,像你这么体贴的男人这个世界上简直少有,我真幸运能嫁给你。”
得到满意的回答,她的情绪价值也及时送上来,嘴甜的夸了一句陆秋砚。
“花言巧语。”
见她情绪好转,他松了一口气。
这些都是小事,婚后他本就不打算让她干什么家务活,答不答应她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只是他的小妻子真容易满足,就这些小事都能那么开心。
测完体温后,医生看了眼温度计:“发烧了,都烧到38度9了,要吊针。”
陆秋砚点点头,“好,大概要多久?”
医生看了看挂钟:“大概晚上八九点能吊完,等会儿我再给她开两天的药。”
这里是军区家属院旁的卫生所,他们军区不是很大,所以没有设立医院。
因为家属院就在隔壁而已,一般不是半夜发烧送来的病人,都是当天打完点滴就直接回家属院了,所以医生没说让在卫生所过夜。
陆秋砚颔首,不再说话。
扎针的时候,月初宁血管有些不明显,护士看起来又像个刚实习的新手,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还扎错了一次,月初宁悄悄观察陆秋砚的脸色,果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一抹不耐烦。
害怕他觉得她是个麻烦,等会儿不交钱就把她丢在这儿走了,她另一只手下意识抱紧了陆秋砚不肯松手,脑袋直接枕在他胸口不肯起来了。
陆秋砚本就因为这个手生的护士多扎了月初宁一针而不高兴了,看怀里的人儿抱他抱得更紧了,湿漉漉的杏眸绯红得厉害,委屈又不敢说的小可怜样,看得他面色更冷了。
小护士也被他这冷脸吓得够呛,不敢再鲁莽乱扎,这回摸准了才扎下去,终于找准了血管。
好不容易顺利扎好针挂上吊瓶,陆秋砚把她放到了临时床位上。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要四点半了,想到她中午还没吃东西,他站起身来,打算回车上去拿中午在国营饭店打包的饭菜过来。
只是步子还没迈开,就感觉上衣被揪住了。
“阿砚,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自己先回去,我害怕。”
水光潋滟的杏眸可怜巴巴望着他,另一只没扎针的手紧紧捏着他的上衣不肯松手,捏出了一团褶皱来。
这男人八成是耐心用尽,要是丢下她先回去了。
她只在车上被带着去过新分下来的家属房,自己走的话根本不认路啊。
万一回去后他再紧急出个什么任务的就没人影了,她大晚上的吊完针,总不能一家家敲别人的门问你知不知道新搬来的陆营长住哪儿吧,我是他新婚媳妇儿。
想想这样的场景她就觉得自己摸黑敲开军区家属院的人问路的样子又可怜又尴尬。
中午晚上还没吃饭,饿着肚子到处拍人家的门问路,更惨了。
脑子里糊糊的刚七上八下想完尴尬的场景,现实里她的肚子就尴尬的“咕咕”叫了几下。
月初宁:“……”
尴尬得抓陆秋砚衣服抓得更紧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总不能那么冷漠狠心丢下她吧,第二天要是传回周鸿洺耳朵里,有他好果子吃。
陆秋砚只能弯下腰来,耐着性子解释:“我没有要离开,只是回车上拿刚才在国营饭店打包的饭菜过来,你中午没吃,肯定饿了。”
“那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我……我可以自己举吊瓶。”
她还是不肯松开揪住他上衣的那只手,觉得他在找借口开溜。
只要他溜了,回头再说一句部队临时有事回不来,她又能拿他怎么办。
还不如想办法留住他。
“不行。”
男人的脸瞬间严肃起来,吓得月初宁一惊,湿漉漉的眼眶更红了几分,感觉都快要被他这冷峻的气势吓哭了。
意识到他语气有些严肃了,他赶紧稍稍柔和几分,“你乖乖的在这里等我,十分钟内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见她额间出了一层薄汗,就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轻轻帮她擦掉了额间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