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顾清清下意识就想追上去。

“清清，别去了。”夏梦伸出手，轻轻拉住了顾清清的手臂，阻止了她追上去的动作。

“可……可妈妈她身体不好。”顾清清回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

“清清，她是你妈妈，不是你女儿，你没有责任去承担她的情绪，更不用去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夏梦看着她，语气认真，“她是个成年人，她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或许是秦琼玉太没责任心了，顾清清被养的就责任心很重。

夏梦把顾清清拉到自己身边，然后转头看向院门口还伸长脖子竖着耳朵，一脸意犹未尽的邻居们。

“婶子们，戏都看完了，热闹也没了，都回吧，大早上的，不忙活自家事儿啊？”

几个婶子被她那么明显的赶客，脸色都没变一下，反而靠近了一点问。

“哎，夏梦，刚刚那个真是你婆婆啊？保养得可真好，一点不像生了那么大儿子的。”王婶旁边的张婶凑上前一步，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压低了声音，却又确保周围人都能听见。

“你们刚刚说那话是啥意思啊？你婆婆的小儿子不是你公公的啊？”

“张婶！”夏梦换上一脸认真的表情，“这话可不能瞎说啊！我婆婆那是后来改嫁了，人家都改嫁了，后生的小儿子当然不是我公公的了。”

“婶子们，我还坐月子呢，身子虚，就不陪你们唠嗑了啊。”

夏梦说着，往后退了一步，扶着门框，笑眯眯地补充道，“你们要是实在闲得慌，想进来坐坐也行，不过按老理儿，来看月子和孩子可不能空手，多少得带点礼上门才行。”

“放心，等你们下回再生的时候，我肯定加倍回礼！”

她一本正经地说着，眼神扫过几个明显已经过了生育年龄，甚至可能都抱上孙子的婶子。

这话一出，原本还有点心动想进屋打探的几个婶子，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尤其是听到后面那句再生的话，更是气得差点翻白眼。

“呸！老娘我孙子过几年都能结婚了，还生个屁！”张秀秀忍不住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谁稀罕你那点破回礼！走走走，散了散了，没啥好看的了！”

几个婶子互相使了个眼色，悻悻地散开了，一边走还一边小声嘀咕着什么。

见人都走了，夏梦几人才进屋关上门。

“大哥，嫂子，你们刚刚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进了院子，隔绝了外面探究的视线，被夏梦一直拉着的顾清清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顾清衍，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迷茫。

她不是傻子。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想了很多，但因为不知道前因后果，想的还是没那么明白。

顾清衍看着她有些红的眼睛，沉默片刻，开口说，“继业不是妈和爸的孩子，是妈和陈友德亲生的，就连爸当年被下放，恐怕也跟妈脱不了干系。”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剖开了残酷的真相。

夏梦在一旁听得真想伸手捂住顾清衍的嘴。

我的天，对着秦琼玉那么直接也就算了，怎么对着清清也这么直白，一点缓冲都不给。

“继业是妈和陈叔叔生的？”顾清清的眼睛猛地睁大，脸上血色褪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怎么会呢？”

可是，反驳的话哽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但细细一想，有太多的蛛丝马迹让他不去相信都不行。

毕竟她这些年一直跟秦琼玉和陈友德生活在一起，他们对继业的态度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以前只以为，陈友德是因为继业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年纪又最小，才会那般疼爱，几乎是有求必应。

但不是自己亲生的，真的会疼爱到那种程度吗？

她记得自己刚跟着妈妈到陈家的时候，年纪比现在的继业还要小一些，可陈友德对她，从来没有那样的耐心和关怀。

虽然他对她态度算不上热络，但也从没打过她骂过她，作为一个继父，似乎也挑不出什么大错。

还有妈妈，这些年她跟妈妈相依为命，妈妈就是她最大的依靠，她不愿意相信妈妈会做那么过分的事情。

“妈妈为什么要害爸爸？”顾清清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滚落下来，顺着脸颊滑下，“大哥，你以前去乡下，是不是也因为妈妈？”

“清清，这件事是长辈之间的恩怨，跟你其实没有太直接的关系，你不需要掺和进去。”夏梦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

“但我希望，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能够冷静地想一想，做出对自己来说最好的，最不后悔的选择。”

这件事既然顾徐之都没让顾清衍掺和，顾清清就更不应该掺和，不管秦琼玉当年举报顾徐之是为了什么，但这些年好好把清清养大了也是事实，秦琼玉也没阻止过女儿读书，她一直上到了高中，甚至还能考大学。

顾清清虽然在家需要干不少活，但秦琼玉也没有虐待过自己的女儿。

最重要的是顾清清对秦琼玉感情是很深的，没必要让她去审判自己的妈妈。

“你也别想太多了，钻牛角尖没用。”

“事情最终会怎么样，那是他们长辈之间需要解决的问题。”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判断力，以后就好好生活就行，等爸那边处理好了，他会跟你好好谈的。”

夏梦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安慰道。

“嗯，我知道，谢谢你嫂子。”顾清清自己拿过手帕擦干净眼泪。

“你们都吃好了吗？饭还剩那么多呢。”一直插不进话的夏花看着桌上还剩很多的饭菜，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还吃。”夏梦应了一声，走到桌边重新坐了下来。

顾清衍也默默地在她身边坐下，拿起筷子，却没什么胃口，只是看着夏梦吃。

他面上虽然一直表现得冷漠平静，但要说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

他记忆里的秦琼玉其实一直是个很温柔的人，爸总说他是个小男子汉，长大了要保护妈妈。

他甚至有些想不起妈妈年轻时清晰的模样了。

现在的秦琼玉虽然依旧一副柔弱温柔的样子，却完全不是他记忆里的样子了。

她的心，或许比任何人都要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