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将至,副食品店弄来了一批带鱼。
这可是稀罕东西,风声放出来后,副食品店门前的队排的老长。
北风呼啸,杨桂兰拢了拢身上的棉袄,转过头跟黄大娘道:“我瞅这天好像要下雪。”
天阴沉沉的,不见太阳的影。
黄小蝶也就是黄大娘吸了吸鼻子,踮着脚勾着头往前看了看,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到咱们的时候,带鱼还能有剩不。”
粗略一数,排在她们前头的得有百十口子人:“还是来晚了啊。”
感慨完她才回答杨桂兰刚才的话:“你说下雪我想起来了,我家的雨靴还坏了,这一直没凑够工业券,桂兰,你家还有工业券没,匀给我两张,过了年还你。”
工业券啊,是月月都不够用。
杨桂兰摇了摇头:“我家的月初就用光了,给老头子买了个热水袋,又买了两个搪瓷盆。”
当然,后边两个搪瓷盆是给沈穗买的,她知道沈穗爱干净,又有洁癖,不习惯跟他们用一个盆洗脚洗脸,上一世在老头子的言语暗示下,她觉得沈穗是嫌弃他们一家人。
但这一世,她觉得沈穗说的对,谁知道那一家人有没有脚气,有没有传染病呢,稳妥起见,还是自己用自己的吧。
“说到温工,温工的身体好点了吗?”黄小蝶也不算失望,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工业券都不富裕。
来了!
杨桂兰往上拽了拽围巾,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离她们不远的那人,大大的叹了口气:“好什么呀!”
“现在刚能下地站稳。”
“这么严重?”黄小蝶问道。
队伍往前移动了一点点,杨桂兰推了推黄小蝶,示意她跟上:“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嘛,我们家老头子这一个月这是第三回进医务室了,再好的身体底子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这倒确实是的,黄家就在温家隔壁,温家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绕不开他们去。
“你家温工也是倒霉。”
杨桂兰看了看前头微微侧脸过来的那人:“可说呢,就这我们家老头子还心心念念的回去工作,多亏了工会的同志给拦下来了,要不我都怕他过不去这个年。”
她身后的人,跟两个人也算认识,听到杨桂兰这么说,好奇的问:“不是吴主席盯上温工的工作指标了?”
问话一出,附近的人都竖起了耳朵,若有若无的看向杨桂兰这边,想看看她怎么说。
“跟吴主席有啥关系?”杨桂兰瞪大了眼睛:“就算我们家老头子身体不行了,我们家还有个在乡下的老四,工作指标也轮不到吴主席啊。”
昨天被沈穗那么一捋,杨桂兰这会简直强的可怕:“再者说了,就算是老四赶不及回来,我们家又不是没有别人,工作指标怎么也不可能轮到外人去。”
借用穗穗的话说就是,流言是搔到众人的点上了,领导阶层欺压工人阶层,以权压人,对于大部分的工人阶层来说,是不能忍受的。
所以这流言才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
只能说,老头子是玩弄舆论的一把好手。
“这倒也是啊。”有人做恍然大悟状。
主要是在这个上山下乡运动搞得如火如荼的关键节点,工作指标实在是太重要了。
家里有适龄年轻人的,都为此愁秃了头,甚至家家户户为了一个工作指标人脑子都打成狗脑子了,兄弟阋墙,姐妹离心不在少数,就是为了一个流程指标,工作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