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也被拖进了记忆中。
那时我不想一辈子都待在青楼,便想逃跑,楼里的妈妈派人将我捉了回去,反剪双手,用浸满盐水的麻绳勒住我的脖子,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又放开我,等我缓过来后又勒住我。
如此重复了十几次,我对濒死的体验从痛苦到麻木,最终也不得不开口求饶:
“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南曦”
“这就对了。”
妈妈捏着我的下巴,抬起我的头,满意地看着我楚楚可怜求饶的样子,
“南曦,你记着,出身青楼就是你的命,天命不可违。”
我张着嘴想要求饶,脖颈处的痛感消失,被舒适的温凉所替代。
睁开眼,发现夜昭正在给我的脖颈涂药。
温热的泪水滴落在夜昭的手上,他微微一怔,叹了口气:
“传闻昭云公主飞扬跋扈,性格残暴,怎么就这么容易就哭了呢?”
我十分委屈,拽过他宽大的衣袖给自己擦眼抹泪:
“都说传言不可尽信。传闻还说你狼子野心,觊觎皇位,看你如今脸色惨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感觉随时你都可能走在你父皇前面。”
他在给我脖颈处涂药的手顿住。
我警惕地看着他:“你不会是想掐死我吧?”
“怎么会呢?”夜昭温柔道:“我只是觉得公主如此会说话。”
第二日,夜昭在来看我时,带了满满一匣子的纯金首饰。
“知道公主喜欢,便特地命安七在库房里找来的,公主看看是否满意。”
我目光迷恋地盯着这些金光闪闪的看了好半天,才依依不舍地移开眼睛:“满意。”
夜昭拿出药膏给我上药,漫不经心道:“只是量个尺寸,怎么伤得这般严重?”
我胡乱扯谎:“摇光她手劲大,能手提一头牛。”
又过了几日,夜昭吩咐管家让摇光和飞羽去打扫茅房,又给我指派了两人来贴身伺候我。
一个叫青竹,负责我的日常起居。
一个叫安九,负责我的人身安全。
我看了一眼安九,发现他的五官如此眼熟,便开口问他:“你和安七是什么关系?”
安九红着脸,腼腆笑着回答:“他是属下的哥哥。”
同是兄弟,一个整天冷着一张脸,另一个这么容易害羞。
我觉得好玩,便多逗弄了他几句。就见安七抱着剑走来,冷冷道:
“公主,殿下请你去书房一趟。”
我深感无趣,路过他时悄悄翻了个白眼,小声轻喃:“还是弟弟比较有趣。”
夕阳西下,我沿着弯曲的回廊一路走到书房门口,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门口两个铁甲卫一丝不苟地守在门口,未关紧的房门透出一股血腥气。
我心里隐隐感到不妙,在推门进入看到摇光的时候这种不安达到了顶峰。
她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一向瞧不起我,见到我时便眼角低垂下撇,做出一副鄙夷不屑一顾的样子。
此时却仰面躺在地上,双眼瞪得大大的,胸口处有一个大洞,生息全无。
我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下意识去寻找夜昭的身影。
他和轮椅一起隐在暗处,书房中只有两支蜡烛的光影在跳动。
而他苍白修长的手伸出来,一只手握着一把滴血的剑,另一只手拿着帕子在慢条斯理地擦着剑上沾着的血。
接着轮椅轱辘骨碌碌地滚在地上来到光下,抬眼望着我,语气平淡甚至有些慵懒:“公主来了啊。”仿佛刚才在擦剑上血迹的人不是他。
我脑子里闪过两个念头在纠结,到底是现在转身向外跑,还是跪下来将实情与他说清楚,我正想开口,他突然把手中的剑扔在了我脚下。
我颤颤巍巍地捡起来:“你是想让我自行了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