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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瑾跪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注视了顾九川留下的尸体很久,突然开始为尸体打理仪容。
她拿袖口一点点地擦拭,试图把尸体上沾染的灰和血擦干净,好让她看清这人的面容。
柳修言几次想上前拉开她,都被她挥手甩开。
擦着擦着,谢瑾忽然发现,尸体下面的灰烬里,竟然藏着一片暗红的衣襟,仔细辨认之下,竟是婚服的一角。
原来,九川今日是在烧他们大婚时的喜服。
他曾经那么爱她,说会陪她一起白头到老,可转头却烧了他们的婚服,烧了她安置他的院子,只留一具尸体给她。
他那日真的没有说谎,他真的是嫌她脏,嫌她恶心。
谢瑾抓着婚服碎片,仰头笑出泪来,笑完之后,转头面无表情地吩咐下人:“抬最好的棺材来,我要接九川回家。”
她只有给“九川”风光地办一场葬礼,他才会卸下防备,放慢离开的行程,好叫她有时间抓回他
天明时分,棺材入城。
一队宫卫早早就等在了城门口,拦住谢瑾:“太后懿旨,永宁公主下马接旨。”
谢瑾惊讶之余,做出一副失魂丧魄的模样跪地听旨。
宫卫拿出一物,传达太后的旨意:永宁公主驸马顾九川泣血求告,诉其遭妻家凌虐已久,夫妻二人恩断义绝,请太后下旨赐两人和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和离?!
谢瑾跪在地上,不敢置信地抬头。
宫卫将和离书递到她手上:“殿下,和离书您拿好了。”
“我绝不和九川和离!”
谢瑾猛地站起身来,试图把和离书抢走撕碎。
宫卫侧身闪躲开,提醒她这可是盖着太后金印的和离书,撕它就是在挑衅皇室威严。
谢瑾停手后,宫卫又讥讽道:“太后还有句话,杀人本该偿命,但念在九川公子生前曾为您求情的份上,就罚殿下闭门思过半年。殿下,好自为之。”
谢瑾眼睁睁看着棺材被宫卫带走,而她自己则被带回公主府,由太后派来的人看管起来。
她发了疯一样,满屋子摔东西,闹着求着要见太后,却根本没人搭理。
眼见着过了好几日守卫也没松动,她越发焦灼,担心她的九川趁机跑远。
于是,在某个深夜,谢瑾拿剑搭在自己脖颈上,威胁守卫:“放我出府,我要去找九川!”
守卫无动于衷。
谢瑾把心一横,爬上为柳修言而修建的阁楼,痛彻心扉地嘶喊:“九川,既然生不能见你,那我就只能死了来找你!九川,你等等我!”
在一片惊呼声中,谢瑾从十层高的阁楼上跳下来。
幸好守卫早搬来稻草棉被等柔/软的缓冲物,才没把谢瑾给当场摔死。
柳修言含泪来抱住她:“为什么你宁愿为顾九川死,都不愿静下心来陪我过日子?”
谢瑾望向柳修言,眼底只剩冰冷和绝情:“姐夫在胡说什么?九川是我的夫君,我爱他,当然可以为了他去死。”
柳修言愣了愣,忽然又哭又笑:“谢瑾,我当初也是可以招赘个好人家的!是你日日缠着我欢好,害我成不了亲的!如今,你一声姐夫,就想把我踢开吗?你还怀着我的孩子呢!我也是爱你的啊!”
然而,谢瑾依旧是眼神冰凉:“你若不想当我姐夫,我会代长姐休了你。孩子只要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是哪个男人的种都可以。”
柳修言是聪明人,一听见这明晃晃的威胁,瞬间惊恐又崩溃地瘫软在地。
谢瑾的心里,果真是没有他。
如果他再闹,只会人财两空,如果她下手狠一点,他会连命都保不住。
而谢瑾从地上爬起来,拖着断腿一瘸一拐往外走:“九川,等我,我来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