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肯定不会,我心里有数。你媳妇我在这附近口碑可不差。”楼萧玉微笑着,轻轻挽了挽耳边的碎发。
江永胜喝了口稀饭,看了眼屋里,问道:“这都几点了,不是说要帮街道办写文章吗,这时候还不快点起来?”
楼萧玉笑道:“约的时间是九点,现在还有一会儿呢,等你上班去了,我就叫东阳起床。”
江永胜点点头,又吃了一会儿,就迅速收拾好公文包准备离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这臭小子最近情绪还是那副样子吗?”
听到这话后,楼萧玉顿时笑了,“你说呢!自从上次你回来告诉他南征这次考了个全国状元后,对他的打击可不小,他都快自我怀疑了。”
“哼,这臭小子要是就此一蹶不振的话,我可就要看不起他了。”江永胜走到镜子前一边梳头,一边说道:“我工作忙,有时候顾不上他,你在家里多教导教导他。要是有嫉贤妒能的心态,得尽早纠正,这可是陋习。再说了,南征也是咱老江家的孩子,大家都是一家人。”
楼萧玉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点头道:“我知道,孩子现在正处在成长的叛逆期,我心里有数的。”
“嗯!那就好!”江永胜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很是满意,走到门口换鞋,“对了,老二中午可能会来县城,来了你做点好吃的招待一下。老三晚上下班了也会过来,别怠慢了自家人。”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楼萧玉打开门,点点头,又急忙问道:“对了,春梅会过来吗?”
“应该来不了,家里离不开她。咱们江家能有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们这些贤内助的默默支持。”江永胜感慨地说道。
“嗐!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感谢的话。你赶紧去上班吧!”
等江永胜一走,楼萧玉关上门,来到餐厅收拾好碗筷后,便快步走向次卧。
她没敲门,直接推门就进去了。
江东阳听到动静,从书桌前猛地跳了起来,钻进被子里,飞快的拉过被子盖住头,面朝里装睡。
楼萧玉愣了一下,走到书桌前查看,只见上面摊开着一本物理课本,旁边放着笔记。她伸手摸了摸木椅,发现还有些温度,一下子就猜到这小子早就起床看书了。看来江南征高考考了全国第一,对他刺激不小,现在都开始努力学习了。
“东阳,你征哥今晚就回来了,你知道吗?”楼萧玉提醒了一句,江东阳一动不动。
“那你早点起来,一会儿还要去帮居委会写东西呢,既然要去做志愿,就认真做好。饭已经准备好了。”
见他不吭声,楼萧玉也不勉强他立刻表态,笑着提醒完便退出了房间。
关上门后,楼萧玉不禁笑了笑,“这孩子,这么小就知道要面子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呼!”江东阳睁开眼睛,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坐起身来,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举起拳头暗暗下定决心:“征哥,我一定不会输给你的!你就等着瞧吧!”
呜呜呜!
一辆火车正载着数百名旅客,从江城站出发,一路向南飞驰而去。
说是飞驰,其实并不十分准确。这个时期火车的平均车速仅有八十公里,与后世动辄时速三四百公里的高铁相比,相差甚远,但在当时,能有这样的速度已然相当不错了。
江南征站在列车的最后一节车厢的尾部,看着江城的轮廓在视线中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广阔的旷野,远处几缕炊烟袅袅升起,他知道,这片大地又开启了崭新的一天。
辽阔的大地,辛勤劳作的农民,充满生机与希望的田野,看着这一切都让人心胸舒畅,心情愉悦。
随后,他转身朝自己所在的车厢走去。原本打算忍到中午再吃东西的江南征,叫住了乘务员,花了一两粮票换了一个窝窝头,又回到车厢尾部,一边啃着窝窝头,一边打量着车厢。
这列火车是东方红星四号内燃机车,车身外部漆成了辨识度极高的深绿色,也就是人们俗称的绿皮火车。
此时,内燃机车已主要用于旅客的运输,而蒸汽机车则大多是负责货运的任务。这辆东方红星号,可是当下国内最为先进的机车之一。
江南征从一些细枝末节处就能够明显感觉到,这列车才刚刚投入使用不久,许多地方都崭新如初。
接下来还有十几个小时的旅程,他看了一会儿,就着热气腾腾的温开水,吃完了窝窝头,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在这个年代,能够乘坐火车往返各大城市的,大多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会坐。
一方面,火车票价格不菲,从江城到青山的过路车票,卧铺需要30块钱,就算是硬座也要10块,这笔钱足够普通老百姓过上一两个月的日子了,即便是对火车再好奇,一般人也不会轻易花这个钱出门。
另一方面,出行需要单位或街道开具介绍信,上面要详细说明前往何处、所为何事、拜访何人以及目的是什么,手续颇为复杂。当然,遇到紧急事情需要出门的情况除外。
因此,车厢里的乘客素质普遍比较高,大家都很淳朴、热心,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有时,在车厢里会碰到个特别健谈的乘客,从上车开始便能一路聊个不停,使得整个车厢都弥漫着轻松愉悦的氛围。
倘若有乘客头晕或是身体不舒服,大家都会热情地帮忙呼喊列车员,每个人都是真心实意,见不得旁人受苦的。
这个时候的车厢,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充斥着各种异味。
像什么脚丫子臭味、汗酸臭、口臭味或是泡菜味儿等等,一概没有,毕竟大家出门在外都比较注意个人卫生。
车厢内,一排硬座设有六个座位,中间由走廊隔开。
江南征的座位比较靠窗,他一边欣赏着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一边聆听着耳边乘客们的闲聊声,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意。
在这样欢快轻松的氛围感染下,江南征也十分礼貌地回应着周围人的搭话。
“小伙子,你是从哪个站上的火车呀?我刚才就眯了一下,睁开眼就发现你在这儿了!”说话的是旁边座位的一位老大哥,
年纪约摸三十几岁的样子,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在他的指甲缝里还留有着一些残留的颜料,看样子像是一位从事艺术工作的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