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触目惊心的是那些伤口:撕裂的衣料下,狰狞的血痕从手腕蜿蜒至掌心,有几处甚至还在渗着血珠。
慕灼华原本含怒的眸子倏然凝固。
她怔怔地望着他,连呼吸都忘了。
沉默片刻,慕灼华终是上前坐到他身侧。
她眉头紧蹙,一把抓过他的手腕——衣袖早已破损,露出几道狰狞的伤口。
她又凑近他颈间轻嗅,血腥气混着汗味扑面而来。
他这是三日未沐?
“赫连枭,”她声音发紧,“你到底怎么了?”
赫连枭别过脸,对着帘外沉声道:“明德,回建章宫。”
“起——驾——”
随着銮驾重新行进,他才转头看她。
“不过三日不便梳洗,邋遢了些。朕原打算回宫整顿一番,明日再去找你”
“那伤口呢?”她冷声打断。
“小伤而已。”
慕灼华眸光一凛。
他避重就轻,分明是打定主意要瞒她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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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池氤氲的水汽在殿内弥漫开来,慕灼华冷着脸坐在池边,手中握着小刀。
她一手捏住赫连枭的下巴,另一手替他刮去胡须。
水珠顺着赫连枭的脖颈滑落,他仰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
她蹙眉时眼睫微颤的模样,让这三日噬心蚀骨的痛都变得值得。
这偷来的光阴,终究没有白费。
待最后一丝胡茬剃净,慕灼华将小刀往宫女的托盘上一搁。
“都退下吧。”
待殿门轻掩,她忽然俯身,从身后将脸贴在赫连枭湿漉漉的肩上。
“你知道我的性子。”
她的声音闷在他的肌肤里,“今年不说实话,明年我就让人跟着你。赫连枭,你瞒不住的。”
水波轻荡,赫连枭闭了闭眼。
“我中了噬心蛊,每年发作三日不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慕灼华猛地直起身。
“噬心蛊?”
“可解吗?谁下的?”
赫连枭抬手抹去她颊边的水珠,淡淡道:“无解。旧年政敌所为。”
慕灼华抿了抿唇,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这些年,阿茹罕与太后的旧事始终横亘在心,可赫连枭的温柔以待,还有他们的孩子,早已将她的心揉成了百转千回的一团。
她终究不是铁石心肠。
烛影摇红,映照着龙帐内交缠的身影。
沐浴后的赫连枭将她揽入怀中,下颌抵在她的发顶。
三日蛊毒折磨耗尽了他的精力,此刻嗅着怀中人熟悉的幽香,很快便沉入梦乡。
慕灼华却毫无睡意。
昏黄的宫灯下,她细细描摹着枕边人的轮廓。
十三年光阴,竟就这样从指缝间溜走。
当年令她战战兢兢的紫原帝王,如今眼角已生出细纹。
南方的水土养人,倒让他冷峻的轮廓柔和了几分。
常年习武的身姿依旧挺拔,只是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胸膛,在腰间流连。
掌心下的肌理不似当年那般虬结骇人,倒是更显精瘦。
说来好笑,这分明更符合她年少时的审美,可这些年看惯了他威武的模样,反倒觉得都还不错。
八岁的赫连煜已能纵马如飞,近日更领着父皇亲赐的玄甲军剿灭了一窝前朝余孽。
赫连枭深知这匹小野马在宫墙内关不住,便时常放他出去历练。
赫连枭倒是欢喜,出宫杀人总比整日对着死靶子射箭来得痛快。
这日少年风风火火闯进御书房,玄甲上还带着未干的血渍。
王裕拦阻不及,只见他一把推开殿门:
“父皇!儿臣把那些”
话音戛然而止。
龙案后,赫连枭正将慕灼华圈在怀中亲吻,皇后半截雪腕还露在绛纱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