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帝王家,终究不能如寻常百姓般娇惯孩子。
唯有让他早早通晓权术,练就一身本事,方能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权势中立足。
慕灼华知道赫连枭定在暗中严格教导煜儿,只是这孩子从不曾向她诉苦,她便也装作不知,权当那些课程不算严苛。
待赫连煜踏出凤仪宫,稚嫩的小脸瞬间冷若冰霜。
贴身宫女们战战兢兢地跟着,大气都不敢出。
“本殿身上的气味,你们都没闻到么?”
“殿下恕罪!”
宫女们哪敢如皇后娘娘那般亲近皇子,更别说察觉那若有似无的血腥气了。
今日赫连煜去百兽园习箭时,虽已换了衣衫,却仍残留着一丝血腥味——
那是他亲手射杀猎物时,溅在袖口的痕迹。
赫连煜心头涌上一阵莫名的烦躁。
身边的宫女对他畏之如虎,父皇对他嗜血的本性倒是习以为常。
从不责备他那些“小爱好”,甚至在他第一次用小刀剥兔皮时,还亲自教他如何完整地取下皮毛。
可唯独母后——他不愿在那双温柔的眼眸中看到半分惧色。
记得有一次
“父皇!”
那日他跑进御书房,眼睛亮得惊人。
“儿臣把那只不听话的孔雀做成标本了!它的眼珠儿臣用琉璃珠替换,比活着时还漂亮呢!”
赫连枭从奏折中抬眼:“你母后看见了吗?”
“没有,”小皇子撅着嘴扯父皇的衣袖,“母后总说小动物可怜”
“那就别让她知道。”
赫连煜自然不敢违抗父皇的命令,虽然不知为何,但还是没有告诉母后。
有一年冬日,他兴冲冲地提议:“父皇,儿臣想亲手猎只白狐,给母后做件大氅!”
小脸上写满跃跃欲试。
赫连枭却沉下脸:“收起你这副模样。”
赫连煜歪着小脑袋,圆润的杏眼里盛满纯真的困惑。
“为何?父皇不是教导儿臣要勇武吗?儿臣昨日还想到个绝妙的主意——让那些笨手笨脚的宫女当靶子,定比定靶更能锤炼儿臣的箭术。”
“你若想让你母后厌恶你,”赫连枭冷笑,“尽管试试。”
“母后最喜欢儿臣,怎么可能厌恶儿臣。”
赫连煜不服气。
帝王第一次俯身与他平视。
“朕如今处置个宫女都要避着你母后,你倒是胆大包天。”
他轻叹了口气,“况且你母后自你襁褓时就盼着,你别像朕。”
他指尖轻抚过儿子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眉眼。
“朕幼时也如你这样,你看看你皇祖母,到现在都怕朕。”
赫连煜猛地捂住耳朵。
不行,绝对不行——母后怎么能像皇祖母惧怕父皇那样,也惧怕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