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枭目光一凛:“此法可会伤她身体?”
“陛下明鉴,绝无后患。”
沉默良久,赫连枭终于颔首:“那便开始吧。”
他俯身凝视慕灼华恬静的睡颜,声音轻得如同叹息:“你不是说你兄长倾尽所有只为让你开心么?”
指尖掠过她微蹙的眉间,“朕亦如是。”
他将她平放在榻上,退至一旁。
只见那祭司从怀中取出一件件古怪法器:鎏金香炉中升起诡谲的青烟,骨制铃铛发出空灵的声响,还有盛着幽蓝液体的琉璃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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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灼华从混沌中苏醒时,满目皆是刺目的红。
茜纱帐幔、鎏金喜烛,连窗棂上都贴着双喜纹样的窗花。
她恍惚地抬手,看着腕间垂落的金丝鸾凤镯,一时竟分不清今夕何夕。
“娘娘醒了?”
身着绛色宫装的侍女轻手轻脚地掀开帷帐。
“吉时将至,奴婢伺候您更衣梳妆。”
慕灼华茫然地任由她们摆布。
描眉点唇,披上绣着百鸟朝凤的嫁衣,九凤金冠压得她脖颈发沉。
直到坐进缀满珍珠的凤辇,她仍觉得脑中空落落的,仿佛遗失了极其重要的记忆。
“今日是什么日子?”
“回娘娘,今日是您的封后大典呀。”
慕灼华更疑惑了,似乎只有问赫连枭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他不在,慕灼华只能根据宫女的指引按部就班地行动。
一切妥当后,她坐上凤辇。
辇车行至大明殿前,珠帘轻卷。
她抬眼望去,赫连枭正立在丹墀之上——
一如既往地高大英武,只是眼角添了细纹,一袭黑红相间的龙纹婚服衬得他越发威严深沉。
这似乎不是她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帝王。
更令她惊诧的是太后。
曾经对她横眉冷目的妇人,如今竟安静地端坐在侧,浑浊的眼中只剩疲惫的漠然。
“娇娇。”
赫连枭亲自步下玉阶,朝她伸出手。
指尖相触的刹那,四周钟鼓齐鸣,百官跪拜。
在肃穆隆重的场合里,她只能将满腹疑问暂时压下,任由他牵着自己走向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太后望着凤冠霞帔的新后,恍惚忆起立后前与皇帝那场剑拔弩张的对话。
“儿臣欲立宸贵妃为后。”
“宸贵妃?”
太后手中佛珠一顿,这一年她深居简出,后宫有了个贵妃她也不知。
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是谁。
“她竟还活着。既然皇帝在她回宫时未立后,想必是她不愿。现在皇帝又使了什么手段?”
“那就不劳母后费心。”
“你明明知道那则预言,竟还是要逆天而行,是想要遭受反噬吗?”
“预言?”
赫连枭冷笑。
“那是紫原的钦天监所言。如今是天元盛世,国运昌隆,朕何必在意?”
“原来你改换国号是为这个那皇帝今日来,是要哀家做什么?”
“母后只需记得,不要在皇后面前多嘴便可以了,否则,您母族的子子孙孙,便永世为贱籍。”
此刻,太后凝视着明艳不可方物的皇后,竟觉心中一片澄明。
这些年青灯古佛的岁月,早已磨平了她所有锋芒。
皇帝与皇后这段孽缘,就由他们自己去纠缠罢。
若真应了那预言
太后闭目捻动新换的佛珠。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封后大典的钟鼓声渐渐远去。
慕灼华踏入凤仪宫时,才惊觉距离赫连枭一统天下,已过去六载春秋。
她指尖微颤,金凤护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一时难以消化这漫长的时光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