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后从随夫起义到执掌大权,熬过了整整十四载春秋。
武帝从初入宫闱到登基称帝,更是耗费了五十三载光阴。
就算她真的登上后位,往后要面对的宫闱倾轧、帝王薄幸,都不过是必经之路罢了。
成王败寇,唯有最终的赢家才有资格书写史册。
只是
慕灼华摩挲着腕间的玉镯,眉头微蹙。
哥哥那个赌约,似乎十分笃定赫连枭定会毁诺?
若真有那一天,究竟会因为什么?
难道还是因为文勋侯吗?
慕灼华思考这些想得头疼,但现在被囚在昭华宫中不得自由,那不妨——
给赫连枭和哥哥都找些麻烦。
“吱吖——”
殿门轻响打断了慕灼华的思绪。
抬眸望去,慕钰凌一袭月白锦袍踏入内室,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玲琅。
慕灼华拢了拢衣襟,端正坐姿。
只见兄长从玲琅捧着的漆盘中取出一碗黑褐汤药。
“今日的药。”
慕钰凌声音温润。
这是调理宫寒之药。
不过慕灼华心知肚明——
这药既调理身子,又掺入了哥哥的秘药。
所以,她若想怀孕,就不得不喝。
慕灼华接过药碗,长睫微颤,仰头一饮而尽。
“哥哥,告诉我这两个月外面发生了什么吧。”
慕钰凌广袖微拂,坐在她旁边。
缓缓道:“赫连枭正在南郊亲自督查兵器铸造,还召回了潜伏南朝多年的暗桩。他们在绘制边防舆图,日夜商讨攻伐南朝之策。”
“至于阿茹罕,解毒后一直跟随在赫连枭身边形影不离,出谋划策。”
“哥哥对紫原朝堂之事,倒是了如指掌。”
“不过是安插了几个耳目罢了。”
“耳目?南朝与紫原相隔千里,哥哥的手如何能伸得这般长?”
茶雾氤氲中,慕钰凌唇角微扬。
“待婳婳随哥哥离开那日,哥哥自会与你细细分说。”
茶盏被重重搁在案上,溅出几滴茶汤。
慕灼华别过脸去,侧脸在宫灯映照下显得格外冷清。
“恼了?”
慕钰凌伸手想抚她的发,却在半空停住。
“从前的哥哥,绝不会让我受半分委屈,也不会做伤害我的事。”
“哥哥怎舍得伤你?文勋侯之事虽让你蒙冤,可也让赫连枭现了原形。你要谋他的权,哥哥助你。”
“但你若谋他的心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我谋他的心,不过是为了更好地谋他的权!我不会因为赫连枭伤心。”
慕灼华突然转身,眼中燃着幽火。
“哥哥此举,倒让我在他眼里成了蛇蝎妇人。”
沉默在兄妹之间蔓延。
许久,慕钰凌轻声道:“是哥哥思虑不周。往后,哥哥绝不会再违背婳婳的心意行事。”
他伸手拭去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不恼了,可好?”
“既然这罪名我已担了,”慕灼华突然抬眸,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不如哥哥帮我杀了文勋侯。我确实,厌她至极。”
殿内霎时寂静。
她看着兄长微蹙的眉头,心底涌起一丝快意。
赫连枭必定在文勋侯身边加强了戒备,更何况现在文勋侯还在赫连枭的身边,她倒要看看,是兄长的暗棋更胜一筹,还是赫连枭的防守固若金汤。
“好。”
慕钰凌忽然展颜一笑,仿佛方才的迟疑从未存在。
“只要是婳婳想要的,哥哥定让你如愿。”
“那就别不开心了?”
殿门轻掩,哥哥离开后,慕灼华垂眸凝视着掌心的铜钥。
巧菱忧心道:“娘娘,大公子说文勋侯近日寸步不离陛下左右,大公子若贸然动手,万一失手……岂非引火烧身?”